景洛衍握着手機,單手遮唇,褐色玻璃牆面倒映出他沉思的輪廓。
僵持許久,他不由得的打下一行字:你的新朋友我認識。
待他反應過來,消息已經發送成功。
這是他潛意識的舉動,回神想撤回,不知思慮到什麼,停下了動作。
小栀:?
小栀:什麼。
因着小時候得過自閉症,他自小到大都不甚愛說話,姨母那邊的人甚至認為他是個笨孩子。
也是長大後他懂事,逐漸大放異彩,才擺脫了‘笨孩子’這個外号。
他的确并不笨,相反思維敏捷,反應速度極快。
有時潛意識的舉動,恰恰好是最正确的行動。
放着可能會産生誤會的東西,還不如不破不立,一開始就說清楚。
摘下眼鏡,景洛衍揉了揉鼻梁,字字斟酌:
——簡柔,我的前未婚妻,今年四月份已經解除婚約。前年秋天,因她父親的緣故我們兩家聯姻。家裡和簡氏的某個合作項目還沒有結束,所以婚約解除一事,要等明年春季才能公開。
手指莫名的有些發僵,他盯着手機屏幕看了會兒,把最後一行字删了。
解釋那麼多也太奇怪了,倒像是上趕着的,他面子挂不住。
消息遲遲在輸入頁面跳動,他煩悶的啧啧出聲,向後靠在椅子背放空大腦。
兩秒後,重新坐直身體,最後點擊發送鍵。
一秒、兩秒、三秒……
對面不回了,氣氛陷入了長久的安靜。
“……”景洛衍呆坐着,忽然勤快,把桌面收拾幹淨,文件夾、書本以及電腦一一擺正規整。
甚至想找掃把和拖把,把地闆也打掃一下。
總之,讓自己先忙起來。
景父推開門,自己兒子手裡拿着抹布正在擦潔白的牆。
一父一子對視上。
兒看清了父抽搐的嘴角,狐疑跳動的眉毛。
父沒看清兒抽風的舉動,以為他失心瘋了。
“你幹什麼?”他問。
“牆有點髒。”景洛衍平靜。
“?那兒髒。”
“已經擦幹淨了。”
“……”景父摸了一把胡子,繞過他走,“一會兒給你開保潔的工資。”
“不用。”誰缺那幾百塊了。
手機在書桌上‘嗡嗡’震動,景洛衍一個箭步,撈起手機揣進口袋裡,“我先走了,晚安爸。”
景父眯起眼睛,瞧着自己兒子這反常的模樣,喃喃自語:“談戀愛了?”
門剛關上,景洛衍迫不及待撈出手機,即将按開手機的前一秒鐘,他平複了呼吸,淡然的邁開腳步查看消息。
微信運動:7155步,排名列表第23位。
景洛衍:“……”無語的息屏。
一直到他夜跑結束,洗過澡,那邊也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信号不好沒發成功?
手機壞了?
檢查了一遍,手機好好的。
所以她就是沒回他。
景洛衍冷着臉看着手機,思緒百轉千回。
她故意的。
這個念頭甫一跳出腦海便再也擦不掉了。
他的眼前浮現出她那張狀似乖巧、卻總狡黠的臉龐。他防備她,卻因頂替她朋友的名義跟她産生了聯系,一時無法斷聯。
他竟然忘了加微信的初衷是向她索要其他釣魚地點。
她一直沒發,起初他不好意思直接要,不知不覺就忘了。
不過一起釣過幾次魚罷了。
能有什麼交情,他憑什麼怕她誤解他?
結果發了一堆,0個人關心。
他一貫惜字如金,竟然一口氣給她發了123456…36個字。
足足有36個字!
誰懂呢。
傭人清理完泳池,推着清潔車走過,一眼便瞧見自家少爺靠在牆邊看着手機屏幕,幽暗的光束打在他那張妖孽的帥臉上,令人心裡咯噔一下,又眼前一亮。
“少爺!”傭人忙揮手問好。
“不想跟你說話。”他冷冷抛下這麼一句,從傭人身邊擦肩而過,腳步不停。
傭人撓撓後腦勺,沒有要跟您說話啊。
一貫晚上十一點鐘準時入眠的人,今晚有點失眠。
翻出晦澀難懂的數學建模難點二十問解析,景洛衍看了會兒終于來了睡意,時光靜谧,房間裡唯有時鐘滴答滴答的走步聲。
‘嗡——’
他募然睜開雙眼。
目光虛無的看着天花闆。
兩秒後,點開手機屏幕。
小栀:跟我解釋這麼多幹什麼呀?
景洛衍徹底清醒了,緩緩從床上坐起身,腦袋斷片似的盯着這條最新回複。
約莫見他不回複,那邊跳出新的消息:剛剛睡着了。
毫無誠意,這是最敷衍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