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車而已,執政官的年薪多到花不完,他本人并不怎麼熱衷消費,錢放着也是放着。
林殊的想法簡單,卻容易招來上司的猜忌和不悅,因為這代表他在替别人說話。
腦海中滑落那張膽怯乖順的小臉,他暗自發惱:看來是最近過得太安逸了,讓他不再緊繃小心。
這邊林殊在反省,那邊日光烈烈,又到了白栀釣魚的時間。
還沒晌午,手機顯示實時溫度為32°,預計正午12點鐘是34°,下午兩點鐘将升到37°。
景洛衍從未在這種天氣出來釣魚過。
這是這輩子的第一遭。
柏令橋下空無一人,隻有他全副武裝、手持魚竿靜坐。
枯坐四十多分鐘,魚竿終于被扯動,他立即起身扯杆收線,直勾勾的盯着魚鈎,屏足了呼吸。
這力道,魚隻會大不會小。
——“背着我偷偷來釣魚?好啊,被我抓到了吧。”
這聲音猝不及防極了,清脆動聽,與此同時,一張臉蓦然從左邊探來,她眉眼彎彎,漂亮的眼眸瑩出經久不見的喜悅,甜滋滋的。
景洛衍的魚竿從手心脫滑而出。
“哎!”
另外一隻手臂倏然攥住魚竿,兩手并用扯穩一揚,燦燦然的魚尾在空中蕩起一道碧波,水珠撲簌簌迎天落下,打在了她莞爾的笑臉上。
“幹嘛呢,再這樣,魚兒不會再咬你的鈎了。”她半是抱怨半是玩笑,将魚竿遞給他,“很大一條,看來我是你的魚神?我一來你就釣到了,該怎麼謝我。”
又是她。
話很密集的她。
距離他太近。
景洛衍回神,藏在帽檐下的耳廓倏然微紅,身子後仰避開她的視線,将魚取鈎放進魚桶裡。
最近頻頻遇到她,一個月不到,出門八次遇得到六次,好像專門堵他似的。
“……?”
許是他沒說話,她眉頭略略蹙起,浮出一抹遲疑。
“小姐,布置好了,坐下歇會兒吧。”
“哦,好诶,來啦。”
人一走,景洛衍松了口氣,立即坐直身體,輕推墨鏡,重新上餌,甩鈎,一氣呵成。
魚竿架穩,他終于騰出精力側頭瞥了一眼那邊。
防蚊帳、沙發、圓桌、小型冰箱等等一應俱全,帽子、外套、鞋子、驅蚊水、奶茶,一一擺放妥當。
不止如此,随性的男人從腳邊搬出來一整個翠綠的西瓜,又掏出一柄刀子,‘咔咔咔’熟練的将其對半切開。
——她今天沒穿防曬服,沒戴口罩和墨鏡,身上的是及膝短裙,烏黑的長發微卷,打理的柔美動人。
難怪今天的工具準備的這麼多。
這是來釣魚的還是度假的,這要是能釣上來,算她厲害。
她驚呼出聲,繃着兩隻手來回四處的看:“怎麼這麼多!”
景洛衍阖起眼睛,忍住了不去看她,閉目養神。
“少爺怕您曬到,今天太陽太毒了,這些都是他吩咐帶的。”
“小姐,我把西瓜瓤切成塊,帶着冰塊一起放進這半個西瓜碗裡,您拿叉子吃如何?冰箱裡還有酸奶,或者拌着吃呢?”
耳畔傳來她思考的聲音,認認真真地,“我喜歡吃西瓜,也喜歡吃酸奶,分開吃吧。”
有人喜歡拌在一起吃,可在白栀看來,吃東西吃的便是這東西原本的滋味,西瓜裹上酸奶固然味道不錯,卻失去了它最初吸引她的甘甜爽口。
“那您坐進去歇會兒,魚竿架好了。”
“嗯嗯。”
絕對釣不上來魚,他說的。
景洛衍心思都在魚竿上,一時半會兒睡不着。
不多時,腳步聲傳來。
“這位先生,吃點西瓜解暑吧。”
景洛衍墨鏡壓下,對上一張陌生男人的臉,矜冷的臉上面無表情。
“剛摘的,冰鎮過,這天太熱了,不吃點冰的怎麼受得了?”他語帶笑意,“我戴着手套切的,很幹淨。”
景洛衍越過男人,看見白栀正沖他翻白眼,似是沒料到他忽然看過來,‘啪唧’一下側過腦袋趴過去,慌忙捂住自己的眼睛。
這人仰馬翻着急忙慌的,她懷裡抱着的半個西瓜差點打翻。
“……”
景洛衍不自覺的接過了西瓜。
盯着鮮紅的西瓜果肉看了會兒,他咬了一小口,脆嫩的香甜侵入鼻息,一股涼意撲面而來。
那邊主仆的對話聲慢慢悠悠傳來,也沒避諱他。
“小姐,他是啞巴嗎?”
“差不多。”
“……”景洛衍隔了兩秒鐘,朝那邊禮貌道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