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一出,那邊的兩道僵硬的身影如出一轍。
大約一個是因為造謠人家是啞巴尴尬的,另一個是沒想到他能聽見而尴尬的。
一上午兩方人沒有再對話。
景洛衍除了最開始釣到一條大魚,後面的時間顆粒無收。而他斷定釣不上來魚的白栀,一條接一條,明明她坐得那麼遠。
他氣的臉色扭曲,渾身散發冷氣。
——難不成她真是魚神,需要祭拜?
景洛衍思緒凝滞,質疑的瞟了一眼那邊。
很快正午時間到了。
來了一輛餐車。
新鮮的海鮮龍蝦,揭開蓋子香氣撲鼻;冰鎮檸檬腌魚生,聞之令人口齒生津;蒸制完美的菠蘿飯散發着淡黃色的色澤,牛肉每一顆都大小适中,撒着翠綠色的蔥花。
輔之以四道家常小炒,兩大罐的冰鎮檸檬茶。
景洛衍:“……”
收拾好東西,他打算先行離開。
“先生!”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腔調。
景洛衍後脊背一頓。
“一起吃吧。”
菠蘿牛肉飯而已,誰沒吃過麼。
他可是景氏的獨子,繼承人。
他吃過無數好東西。
十分鐘後,景洛衍挨着餐桌坐下,摘下了口罩和墨鏡。
他恰好坐在背光的角落,輪廓逆光,陰影下的眉眼并不真切。那生的極高的體格縮在折疊餐桌的一角,略顯委屈,可他眉間似冰非雪的,皮膚白皙到有幾分陰冷,淡青色的紋路自他骨節修長的手背隐沒進小臂中。
坐的腰身筆挺,自有一副矜貴疏冷的氣質。
長睫如扇低垂着,臉部線條優越從容,他的目光從白栀的臉上掠過,最終落在牛肉菠蘿飯上。
韓束無意間一瞥,頓時一臉震驚,指着他的臉大喊:“你是景洛衍???”
景洛衍捏着筷子,驟然提起警惕的心,“你認識我?”
韓束嘴角微抽,“難怪……”難怪剛才這少爺一個屁都不放,也不說謝謝,純屬是他沒這個概念。
他解釋道,“六年前我在景家工作過,您可能不記得我。”
景洛衍盯着他的臉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圈,沒講話。
韓束:ok。
“我現在為白元巷先生工作,這位是他的小女兒白栀小姐。”韓束漾起一分笑,将飯放在白栀的跟前,“剛才還沒認出來,也是緣分。”
白元巷這三個字景洛衍很陌生,但白這個姓氏熟的很,“白應祈?”
韓束颔首,“是的,正是我家小姐的哥哥。”
剛才這人說,這裡的一應設備都是‘少爺’安排的,指的也應該是白應祈吧。
聽說白家收養了一個女兒,在這種當口收養孩子很奇怪,但白應祈專門為了養妹回到H市參加接風洗塵眼,足以證明這孩子在白家地位不俗,不是充面子随便喂口飯吃而已。
沒想到就是最近一直跟他釣魚的女孩子。
景洛衍跟前的那碗菠蘿飯最後也沒動,隻跟韓束閑聊了兩句。
離開的車上,韓束通過車鏡觀察到白栀的情緒不高,主動道,“景洛衍的防備心重,若是我們隻是普通人,也不認識他,他會跟我們一起吃飯的,我認出了他,倒是叫他生出了許多防備心。”
車鏡中的女孩眉眼漫出點點疑惑,“景氏很厲害嗎?”
“不是小姐您想的那樣。”這是以為景洛衍生性高傲,不屑于跟他們打交道,其實不是,韓束解釋道,“我在景家工作過,知道一些内情。”
“景洛衍小時候得過自閉症,”對上她吃驚的目光,韓束确定的點頭,“雖說很早就治好了,不再有相關的迹象,可他也早就因此定了性。”
“他防備心極重,是個高攻高防的冷漠之人。”
“他的腦袋非常聰明,可表達能力很差勁,不過我從景家離職時就觀察到他已經在訓練邏輯思維和表達能力。”
韓束仔細想想剛才白栀熱臉貼冷屁股的場景,寬慰道:“小姐活潑可愛,他不說話大概率是不知道怎麼回,所以懶得開口。”
那人活這麼大一直不近女色,聽說到了情窦初開的年紀也沒說跟那個女生走的近,因此被家裡懷疑過性取向,景氏會同意把自己兒子賣給簡家三年,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畢竟景氏能量大,就是被簡家攀附三年也沒什麼,簡柔長得漂亮,能治好景洛衍不愛說話、不愛跟女生相處的毛病也好。
誰承想三年裡,景洛衍提過無數次解除婚約,甚至冷臉說自己快想上吊了,景父歎了口氣,最終默許。
因此,這最後一年的婚約期限,大家都心知肚明已經不作數了,隻是簡家和景氏還有一個項目正在合作中,沒有分割的很明白,就都沒有正式宣布婚約解除。
韓束心思抛錨,不自覺認真打量了一眼自家小姐的容貌和性格。
如果白家能跟景氏綁在一起——
也能側面達成白元巷的心願。
白栀對韓束的心思置若罔聞,眉眼彎彎的偷笑,“怎麼你說的,景洛衍是個笨蛋?我看他聰明的很。”
“而且,”她拉下副駕駛的鏡子照了照,“我現在很活潑嗎?”不确定的摸摸自己的臉,疑惑無比。
“比剛回家好多了。”韓束跟着笑,“是因為少爺最近在家裡住吧。”
白栀不好意思的面頰微粉,小聲說,“哥哥對我的确很好。”
轉念,白栀沉思。
自閉症……
白栀知道的有限的劇情中,對景洛衍的定位是:矜貴疏冷,至高無上的豪門繼承人。
所以她一直以為他是霸道總裁預備役呢。
兩人回到白宅,恰逢貨車駛離,留下一地車尾氣。
白栀嗆得搖上了車窗,心裡罵了兩句,等車尾氣消散才下車。
韓束不在意車尾氣,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一臉喜色跑過來,“小姐,您快看!”
白栀問:“什麼呀?”
來到别墅門前,一輛豪華跑車系着粉色的綢帶停靠在路邊,林殊正在招呼人輕手輕腳,别弄花了車。
見白栀形容呆滞,展笑道,“小姐回來了,這是執政官送給您的禮物,還沒有恭賀您會開車了,不知道駕照您拿到了沒有,執政官抽不出空陪您去考試。”
法拉利拉法,兩千五百萬,漆成淺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