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你一定會實現夢想的。

04

那隻調皮的手收了回去。

程心重獲光明，取下腦門上的标簽，慢吞吞看了兩遍，才臉頰漲得通紅，他寫道，「抱歉，我會學習的。」

紙條遞到林笙手上時，就被林笙撕了個粉碎，扔進垃圾桶。

“不用學啊，你又不是學生又不考試，平時也用不到線性代數，不需要學，更何況，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小傻子。”

林笙問過程心，程心說他從來沒上過學，至于他為什麼認識字，林笙也沒有不太清楚。不過，試驗對象的文化程度對創新藥的研發不會有任何影響，看見他不太願意提過去的事，林笙估摸着他流浪前怕不是還有什麼悲慘的過往，她還是默默選擇了閉嘴，便再也不問了。

周末，程心在陽台上給綠植澆水時，出租屋裡來了一個人，這是程心住進來的兩個月裡，第一次見家裡有客人來。

這個來家裡的女人和林笙年齡應該差不多，二十剛出頭的樣子，不過她跟林笙是兩種天差地别的風格，這讓人很難聯想到這樣的兩個人會是朋友。

林笙很漂亮，很直觀的漂亮，瓷白的皮膚，姣好的臉蛋，以及她有着十分漂亮的天鵝頸，搭配上她高挑又完美的身材，那副高傲美麗的樣子，像是雪夜裡迎風而立的白梅。不過，她那過于耀眼的數學天賦，以及隐藏在内心高傲的性子常常使她的美麗變得讓尋常男人不敢接近。

這個林笙的朋友叫唐昭，她的膚色是讓亞洲人感到很親切的小麥色，臉頰有着一點點雀斑，狹長的眼睛笑得彎起來很有親和力，她穿了一件駝色的毛衣，頭發是剛及肩的短發，随身挂着一台相機，一身行裝風塵仆仆的樣子，顯得接地氣很多。

林笙的朋友很少，唐昭算一個。

五歲那年，林笙站在臨海大橋上，親眼看着媽媽從橋上跳了下去，她鮮紅的裙擺從高空中墜落，像是一朵糜豔的花。

林笙的媽媽是縣醫院的女醫生，聽鄰居說，她媽媽是被男人騙光了錢才跳橋自盡的，而那個騙子就是林笙的父親。

林笙的父親是個長相很出色的男人，沒有什麼工作，光靠着臉和花言巧語騙了不少女人的錢和心，那些女人倒是對他牽腸挂肚，百般縱容，随便任他說兩句好話，親一親，摸一摸他那好看的臉蛋兒，就輕而易舉地饒了他那些風流破爛事。

不過林笙那時候還不知道這些，她隻記得那個男人，總是在午夜玫瑰下，低語，“小阿笙，小阿笙是世界上最璀璨的藍寶石。”

他明明過得那麼自在風流。

卻偏偏又貪心不足，在騙夠了錢之後拿着錢跑到歐洲，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因為槍擊案也死掉了。

林笙就這樣，既沒有了母親，又沒有父親，家裡的房子，值錢的東西，也早就被她那黑心的爹，出國前就轉手賣了。

五歲的林笙就這樣流落在外，在街頭撿垃圾，冬天就爬到村裡的羊卷裡睡覺，直到七歲的時候，她才被警方送到了彩虹福利院救助。

彩虹福利院，生活環境并不好，那有很多孤兒，林笙和唐昭就是在福利院認識的，唐昭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可是在一次暴雨裡，唐昭一家在駕車出遊的山路上，因為車禍事故父母雙亡，隻有唐昭僥幸活了下來，也被送往彩虹福利院。

兩個年紀相仿，都父母雙亡的女孩很容易走到一起，産生同病相憐，相依為命的感情。

那時候林笙有了一段快樂的時光，她喜歡用尖銳的石塊在地上劃出棋盤的格子，和唐昭一起在地上用撿到的鵝卵石下棋，一起跟着來福利院的志願者識字，她們沒有鉛筆和作業本，在福利院的院子裡，林笙就用竹條在地上劃出筆畫，用竹條在地上和唐昭一起寫字，等到晚上，唐昭肚子餓得咕咕叫，林笙又笑嘻嘻地掐着腰教她：“把腰帶勒緊了，就不餓了！”

唐昭照做，果真就不餓了些。

她跟着林笙去溪邊的出水口，隻見林笙咕嘟咕嘟用手捧着喝上三捧水，撐得肚皮圓滾滾的像個小皮球，“昭昭，你也喝水，多喝一點兒，扛餓。”

小溪裡遊動的魚兒在水邊的海藻裡擺尾，清晰可見。小唐昭癟嘴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這是溪裡的水，我媽以前跟我說過，不能喝，喝了肚子裡會長蟲。”

林笙愣住了，她迷惘道：“…不能喝嗎？我不知道啊…”，從來也沒人跟她說過啊…那時候她太小了，什麼也記不住，林笙不喝了，她用袖口擦了擦水漬，裝作不在意地漫不經心道：“這個不能喝，那你想喝什麼呀？”

“嗯……我要喝可樂，可樂是甜的。可是…”可是唐昭的爸爸媽媽都在車禍中去世了…話還未完，唐昭的眼眶就紅了，不知不覺間蓄滿了飽滿的淚水。

這滴淚沁進林笙心裡，“昭昭，别哭啊。”小林笙以為她是餓了，她帶了唐昭把褲帶紮得緊緊的，額頭貼着額頭就抱着頭睡着了。

睡着了就不餓了。

幾天後，小林笙找了個好活，幫學生寫作業，五毛錢一份，攢了幾天，後來那學生的家長發現了，找上門來，跟福利院院長一通投訴，小林笙也這樣揣着錢被院長打了一頓，打得鼻青臉腫的。

不過，最後，林笙買了一罐可樂，晚上約了唐昭躺在稻草堆裡看星星，星光閃閃的，她的眼睛也閃閃的，“給昭昭。”

“專門給我的？”唐昭抱着可樂瓶，看看可樂，又看着她，直到她将她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樣烙在了心裡。一罐可樂，兩個人分着喝，喝飽了，就倒在福利院的稻草堆裡睡覺，睡得黑甜。

直到後來林笙十三歲的時候，被荊華大學特招，兩個人才分别。

再次相見，是唐昭十九歲複讀考上荊華大學的時候，那時林笙已經在荊華博士畢業，是荊華的挂名老師。

雖然是名義上，她們甚至能算師生，但是兩人私底下卻依舊保持了年少時的友誼，自此從未斷過聯系。

唐昭的專業是漢語言文學，在荊華學完四年本科畢業之後，現在在一家報社工作，是一名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