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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第三二章 難消舊日生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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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泉置附近的山谷乃紅白沙石壘積而成,山勢低緩,峰林層疊,岔道曲折。這個時節,山谷裡遍布着絢爛多彩的節節高;溪流泉水邊,蘆花似雪般鋪滿兩岸。

烏孫使團的那一老一少一路暗中跟到這座山谷裡,跟着前頭的身影來回穿梭,竟是跟丢了那兩人。

兩人正商議着分頭尋人,那老者忽覺雙膝膝窩一陣刺痛,雙膝一痛一軟,踉跄幾步,竟險些兒栽倒在地。

他尚未站穩,身旁的少年人便驚呼:“外大父,小心身後!”

老者畢竟是一部落統領,一時不察遭人偷襲,這時有了警惕之心,自不會讓那藏在暗處的人再次得逞,卻也并未躲開,徒手去抓那直擊他眉心的暗器。

他以為偷襲自己的暗器是什麼利器,卻不想攤開手心一看,裡頭躺着的隻是一粒紅褐色的駱駝草果實。

懸泉置方圓百裡的荒漠戈壁之上,便生長着大片駱駝草,蓬蓬綠意裡結出的一串串紅褐色莢果裡,便是他手裡的這些果實。

思及自己竟被這東西暗算了,他目光如淬了冰一般,恨不得将那個暗算他的人揪出來狠狠教訓一頓。

“哎喲——”

身旁少年人痛呼一聲,他便看到她額心多了一個紅點,煞是醒目。

見狀,這老者怒氣更盛,舉目向前張望時,果真在那座形似麥垛的山峰上見到了明橋的身影——他手持彈弓,依舊是一副蓄勢待發的架勢,居高臨下。

若非弩箭未曾帶在身上,老者定要射他一箭,以報方才的暗算之仇。

思及此番追尋他的目的,他隻能壓下心中的怒火,對身旁的少年人道:“薩依拉,你喊他下來。”

薩依拉正揉着額心,嘀咕了一句:“他不但拿彈弓打你老,還打我,眼下對我們也滿是防備,我喊他,他又如何會下來?”話畢卻是藏在了老者身後,“還是你老請他下來吧。”

老者恨鐵不成鋼地罵了聲:“沒出息!”卻還是抛開對那人的成見,向那人叉手揖了一禮,繼而朝那頭高呼,“左大将,還請下山一見!”

明橋聽那人喊出了自己在烏孫時被授予的官職,方才醒悟自己的身份已被下方的兩人識破,而那一老一少自懸泉置一路跟蹤他與銀珠到此,分明就是沖着他來的。

因下方的兩人對他喊話時說的是烏孫話,藏于山石後的銀珠聽不懂,從山石後探出半邊臉,小聲詢問明橋:“喬明,那老頭兒在說什麼?”

明橋将手中的彈弓收起,敷衍道:“應是迷路了,想讓我下去帶路吧。”

銀珠狐疑不解地看着他:“你頭裡不是說那兩人心懷不軌麼?”她大着膽子想要探出身子看看峰底下的情形,卻被明橋将腦袋推了回去。

“你在這裡藏好,我下去會會他們!”明橋認真交代着,“你聽我哨聲再行事。哨子不響,你便老老實實藏好,不要随意亂跑!”

銀珠不放心:“你一人如何對付得了他兩人?”

明橋向她揚了揚手中的彈弓,笑道:“你方才見識到了,我隻用這張彈弓便能打得他們找不着南北。況他兩個,一個七老八十了,一個個頭還沒你高,不足為懼,你就等着我得勝的哨聲吧!”

銀珠不知他武藝究竟如何,但他既是明大将軍的侍從,對付那一老一少,想也不會落于下風。

為不拖後腿,她向他保證:“你放心去吧,我定藏得好好的!”又鼓勵了一句,“你不能輸,不然,公主便收不到你親自采的花了!”

“知道了!”明橋匆匆應了聲,便如猿猴般攀着山峰上的岩石與植株下了這座矮峰。

銀珠探頭往下張望,隻見明橋向前頭的那一老一少打了個手勢,便率先往山谷裡的另一條小徑去了;那一老一少随後亦跟了上去。

銀珠心頭忽生出了一絲疑慮,竟覺明橋與那兩人是相識的。

***

為避開銀珠,明橋特意選了個離她甚遠的夾峰道與那對祖孫會面。

他對兩人始終心懷警惕,見面後,依舊與兩人隔了好幾丈的距離,開門見山問了一句:“兀蘇翕侯如何會識破我的身份?”

“你問薩依拉。”兀蘇翕侯沒好氣地看着他,并不願與他多交談。

明橋遂将目光落在了那少年人身上——她額心的紅印依舊未消,看着他的目光怯生生的。

他無奈歎了一口氣,解下腰間的盤囊便朝她扔了過去。

薩依拉險險接過,一臉不解地看着他。

“裡頭是駱駝草的果實,打你的便是這果實,酸酸甜甜的,可以吃,就當是向你賠罪的禮。”明橋向她解釋了一句,頓了須臾,又緩聲催道,“禮收了,便告訴我——你們是如何識破我身份的?跟了我一路又想做什麼?”

薩依拉不敢含糊,将那隻盤囊系挂在腰間,這才道:“我們在懸泉置落腳的那一日,我聽到有人喚‘喬明’,便懷疑那是阿兄你的化名。”

明橋皺眉:“這化名有何不對?”

“本也沒什麼不對,但——”薩依拉見他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膽氣壯了兩分,眉眼彎彎地笑道,“但因阿兄名‘明橋’,我聽到‘喬明’便想到了阿兄。阿兄在取名這件事上,頗有些……有些怠惰,你豢養的那些狗,你皆呼它們為‘福星’。”

明橋赧然,一時無言以對。

薩依拉又補道:“當然,僅憑‘喬明’這個化名,我也不敢斷定你便是阿兄,這還虧得阿兄如今梳的這個漢人男子的發髻。”她伸手遙遙指向明橋的左耳,聲音卻又弱下去了幾分,“你左耳上的豁口,沒了頭發遮擋,離得近些,我能看見。”

話音一落,她便被明橋落在身上的目光刺得瑟縮了一下,再次将身子藏在了兀蘇翕侯身後。

那目光,像極了他從狼群浴血歸來、拿刀抵着母親脖頸的那一日。那是狼獵殺獵物時的眼神,陰冷兇狠。

然而,她卻知道這個兄長内心是溫暖敞亮的。

她自幼身患怪疾,長至八歲,個頭便不再長了,面貌也永是八歲的模樣。她這樣怪異的存在,父親因一時新奇好玩,也曾給予了無限的寵愛。但她這樣一個永遠長不大的怪胎,在同齡的孩子皆能彎弓射雕、牧馬狩獵後,她卻是連弓也拿不動、馬也騎不穩,更無法嫁人生子。

這樣的她,在部落裡,無疑是個廢人。

多年前,小昆莫聯合康居舉兵來犯,為救她,她失去了最疼愛自己的舅父,父親也失去了他最倚重的大将。

她也因此失了父親的歡心。

往後年月,她便再難見父親的面了。

父親的厭棄,讓那些本瞧不上她的人,開始愈發肆無忌憚地嘲笑欺辱她。

明橋被接回來後,她才再次感受到了被關愛重視的滋味。

他教她漢人的文字,告訴她,學成了便有機會以“譯長”的身份接待漢使,甚而能随使團出使大漢。有了一技之長,她也便不再是旁人口中的無用廢物了。

然而,這個待她極好的兄長,因始終不肯與父親親近,父親便漸漸對他冷了心腸。後來,他又因違抗父命,拒絕與匈奴公主成婚,也因此徹底惹怒了父親,父親雖仍保留了他左大将的職位,卻也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父親的态度,也讓堂兄生出了旁的心思,開始暗中拉攏收買貴族人心,甚而與母親也勾搭上了。

最後,父親也因識人不明,從而被身邊最信任的兩人合謀毒死了。

父親被害後,母親又假傳父親诏令,擁立堂兄素光為新的昆莫,繼而将駐守在昭蘇、尚被蒙在鼓裡的兄長召回了赤谷城,以“勾結小昆莫”的罪名将他與狼群圈禁在了一塊兒。

在母親矯诏召他回赤谷城時,她本可傳信給他,讓他不要回來。然而,她卻因膽小懦弱,眼睜睜看着他入了母親與堂兄為他精心布置的陷阱裡。

若非他武藝超群、福大命大,他也許真會喪生在狼口之下。

要殺他的是自己生母,他痛恨母親,自也痛恨她。

但她不想他恨她,想幫他奪回屬于他的一切。

過往回憶似箭矢流星自腦中劃過,薩依拉想起跟在明橋身邊讀書習字的歲月,心中對他的驚恐畏懼已慢慢消解。

腰間還挂着他給自己賠罪的果實,他分明還是在意她這個阿妹的。

她的阿兄,本不是兇狠暴戾之人,她不應怕他。

她不再将身子藏于外大父身後,迎着他冰冷刺骨的目光一步步向他走近,在他跟前立住腳,碧色眼眸似翡翠般水潤通透,輕輕道:“阿兄,我與外大父追尋你至此,是要幫你奪回屬于你的一切。”

“幫我?”明橋玩味笑道,“當初要對我趕盡殺絕的人裡頭,便有你的好外大父。他會幫我?”

“外大父過去是被素光蒙蔽了!”薩依拉見他緊盯着外大父的雙眼裡已起了殺意,右手甚至已搭上了腰間的彎刀刀柄,心下不由一慌,擡手便扯住了他的手臂,哀求道,“阿兄,我們是帶着誠意來的!你且先聽聽我們帶來的消息!若是你聽後仍覺得我們的誠意不夠,你再殺我們也不遲!”

“你要殺我,隻管殺便是!”兀蘇翕侯的聲音冷冷傳了過來,“但不可動薩依拉,她從未害過你!”

明橋好整以暇地審視着這對祖孫,手慢慢從刀柄上移開,忽彎唇笑了:“那我便看在薩依拉的面上,且先看看翕侯的誠意如何。”

***

“銀珠!”

銀珠正等得百無聊賴,約定的哨聲還未響起,明橋的聲音便從下頭傳到了她耳中。她從山石後探頭向下張望,見那一老一少亦在下頭,對明橋的疑心愈發重了。

小心翼翼下了矮峰,她的質問尚不及問出口,便聽明橋急不可耐地道:“銀珠,我有急事得先趕回去!”又一手指向兀蘇翕侯與薩依拉祖孫倆,“這二位是入住驿站的烏孫使者,在此迷失了路徑,便辛苦你送他二位回驿站了。你若還想要采花,那便帶着那個小的陪你去采,采完再将人送回去便好!”

銀珠不知他為何事急成了這一副火燒眉毛的模樣,追着他疾行的身影喊了聲:“喬明,我不會說烏孫話,你不能将我丢下!”

然而,她的話卻随明橋身影一道消散在了風裡。

銀珠氣得跺腳,更是将明橋在心中咒罵了無數遍。

薩依拉見她委屈氣憤得雙眼通紅,主動上前同她攀談:“我會說你們的話,你若要去采花,我可陪你。”

銀珠聽她聲音雖有着孩童的軟糯稚嫩,但說話的語調神态卻如同大人一般,這讓她覺得甚是怪異。然,眼前的這一老一少畢竟是驿站接待的貴人,她頑劣歸頑劣,卻也知曉輕重,臉上不敢露出絲毫異樣。

“你願陪我去采花麼?”因看對方比自己年幼,又會說漢話,她心裡頭覺得親近,言語也不覺變得柔軟親和了,“你若是陪我采花,那這位老人……”

薩依拉笑道:“外大父累了,便讓他老人家在此歇一歇,我們采完花再回來尋他老人家便是。”

***

明橋策馬疾馳回驿站,便直奔四廊院。

平日裡靜谧無聲的院子,今日卻一片忙亂,進進出出的那些侍禦無不是一臉驚惶,好似天塌下來了一般。

明橋不由一陣心慌,當下也顧不得規矩體統,更顧不上院門前兩名護衛的阻攔,撂倒兩人便直往裡頭闖去。

院内值守的護衛見狀,自不會放任他這般硬闖,紛紛聚攏了過來。明橋卻并不願與這些人刀劍相向,隻揚言要見明侍禦。

這頭的動靜很快便驚動了明鈴。她匆匆趕過來時,明橋已被這院内的護衛層層圍在了垓心。

她想不通他為何要在今日此時擅闖四廊院,卻也不能放任他不管,隻得向那些圍住他的護衛謊說此人乃她喚過來的,将人解救了出來。

然而,她并未将人引入後頭的院舍,冷着臉催趕着他:“公主産後失血過多,如今昏厥未醒,這裡忙亂得很,我沒閑工夫來招待你,你趕緊走!”

明橋一聽章懷春果真出了事,知曉那對祖孫并未诓騙戲弄自己。

“阿姊,你帶我去看看大春姊姊!”

“你莫添亂!”明鈴惱他今日幾番冒失無禮,語氣不覺冷厲了起來,“公主生産後的居室豈是你能踏足的?”因知曉他是擔心公主,她臉色和緩了些許,“那宮裡的蔡乳醫手上是有些本事的,她說公主還有救,那便能化險為夷,你回去安心等消息吧。”

明橋也不再堅持,隻認真警醒了一句:“那從小方盤城來的娘婆有蹊跷,大春姊姊昏厥,許是她暗中做了手腳,你讓人看緊她,讓她莫再接近大春姊姊。”

“那娘婆不是你托金女娘請來的麼?”明鈴眉心微皺,愈發覺得這個阿弟今日的言行舉止很不對勁。

“雖是如此,但阿姊切不可掉以輕心!”明橋引着她避開周遭的護衛,壓低聲音道,“阿姊可曾聽聞過太平教?那娘婆許就是此教中的一名老女冠,是來害大春姊姊的,阿姊讓我會會她,也好弄清她的身份。”

初聽聞這太平教,明鈴霎時便想到了宜陽公主生前創立的鬥姆教,隻覺此教與鬥姆教一般,乃惑亂人心的邪教。

“此教有蹊跷?”

明橋點頭,遂将今日遇見烏孫使團裡的兀蘇翕侯與薩依拉這對祖孫的事向她和盤托出。

烏孫人多信奉薩滿,但素光自登位後,便開始寵信一位自中原前往烏孫傳教布道的方士。他甚至不顧衆人反對,奉了太平教為國教,從此便專寵此教之人,整日裡扮作個道士模樣與那些人厮混在一處,鑽研那長生之法與黃赤之道。

因他荒唐淫/亂的行徑,一些擁立他的王公貴族,便與他漸生了龃龉,今日同他見面的兀蘇翕侯便是其中之一。

“這太平教尊黃天神為無上至尊神,認為此神能帶來安甯,能賜人福澤,亦能創一個太平世界。在這一方太平世界裡,沒有壓迫剝削,亦沒有饑寒災病,人人皆和善光明、安甯自足,骨肉睦親,友朋交歡。

“但在烏孫傳教的那方士顯然是個騙子,他以‘長生符水’蠱惑了素光,哄得素光尊了他為國師,更是将太平教奉為了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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