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叙在趕去軒雅閣的馬車裡氣得不行,還沒見到葉親,就開始罵了起來。“葉親,我看你腦子是被驢踢了是吧,沒事瞎折騰自己。”
雨下得很大,天青色的雨幕,讓人看不清前方,馬車也越走越快,在到達軒雅閣的時候,果然看到葉親站在那裡,旁邊的傘落在他的腳邊。
葉親就這樣站在雨裡,不是他想自虐自己,而是他真的想不明白秦硯為何這樣,他甚至已經感覺不到大雨在下,雨水也落不進他心裡。
他在心裡為秦硯找了八百個理由來解釋他做這一切的動機,可是,越想越難過,越想越荒唐,他已經意識不到自己站在這裡多久。
什麼都會變嗎?承諾會變,人心會變,感情會變,甚至過往的經曆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抹掉?
“秦硯,你在跟柳西竹聊什麼?有什麼需要你特意為她清場,拒絕所有人打擾?”
“秦硯,你會跟她說起我們的一切嗎?她比我更好嗎?還是說你其實不喜歡男人,你喜歡女人,你與我的一切,不過是因為當時你沒得選擇?”
“秦硯,我現在已經變成外人了?所以我連進去的資格都沒有了?權勢,地位,人脈,一切都比我更重要了是不是?”
“秦硯你……真的是要否定過去的一切?”
無人聽到他的傾訴。
葉親覺得自己太過難堪,像個小醜一樣,滿懷期待地等着這場見面,卻至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的歡喜,期待太大了,這一刻,秦硯的做法比這場大雨還冷酷,還冰冷無情。
陳叙見到葉親的時候,氣的差點吐一口血,他不知道怎麼形容那一刻自己看到的葉親,那種神情永遠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落寞,頹廢,可憐,還有一點失望。
他明明是個明媚的少年郎啊。
陳叙走上前,很想踹葉親一腳,氣他做什麼這樣作踐自己,可是他又舍不得,他與葉親自小相識,從來都是恣意張揚纨绔浪蕩的他怎麼可能是面前這個小可憐。
“走,跟我回去。”
陳叙拉着葉親上馬車,葉親沒動,隻是微微擡頭,眼神似有疑惑,陳叙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到底在想什麼?看什麼?難道要我抱你上車?”陳叙被葉親這副模樣氣到,說話也有點口無遮攔了。
葉親被陳叙拉着上了馬車。
車裡,陳叙看濕透了的葉親,蹙眉不悅,将一旁的大毛巾甩在他頭上,“趕緊裹上,生病了難受的是你自己,誰會替你。”
葉親低頭不語,馬車緩緩行駛,陳叙看葉親這樣,怕是也不想回到定遠侯府,便自作決定,将葉親送到了他的别院。
到了葉親自己的别院,陳叙直接拉着他下了馬車,在馬車裡,他能把罵人的話都想了一遍,他希望葉親也能睚眦必報地還給他,可是葉親隻是低着頭,不說話。
下車時,陳叙手勁有點大,葉親終于有了點反應,“陳叙,你輕點,你拉的我很痛。”
葉親隻覺得自己手臂痛,頭也痛,眼睛也痛,心也痛,哪哪都痛,還要承受陳叙的摧殘,他微微推開陳叙的手,“我自己能走。”
陳叙更來氣,“現在知道痛了?剛剛怎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我說葉親,你到底在幹什麼把自己搞成這樣?是不是因為太子?”
提到太子的時候,葉親終于有了點作為活人的反應。
陳叙猜到,自己猜對了。
葉親被拉到房間,身上衣服已經不能穿了,這個院子裡沒有其他人,陳叙隻能自己動手去燒水,讓葉親泡個澡,這時候的天氣,還是很冷的,又下着大雨,任由葉親這樣,陳叙不用想都能知道,這家夥準會生病。
“我說葉親,我真是給你當牛做馬了,我他媽被師白栎纏着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樣幫我,你真是沒良心。”
“你現在為着一個外人,這樣失魂落魄,老子跟你好了這麼多年,你除了使喚我,還剩下什麼?虧得老子人好脾氣好,不然,你早就失去我了。”
陳叙絮絮叨叨了半天,在廚房裡翻了半天沒找到火折子,金貴的少爺搗鼓好一會兒也沒能燒成一鍋水,罵了一句,隻能來到大街上,随便找了個婦女,給了人家二十兩銀子,要求買點菜送過來,順便幫他燒水。
好在一切順利,那名婦女手腳也很利落,不一會,葉親就安安穩穩泡在大桶裡,熱水很暖,趕走了身上的冷氣。
葉親收拾好,被陳叙強烈要求卧床,說這個天氣,寒氣入體,最容易生病。
陳叙說這句話的時候,葉親突然想起在桃源村的時候,崔大娘說季節交替,最容易生病,那時候,他特别怕秦硯生病,冒雨給他送傘。
葉親看着陳叙忙前忙後,一句話也沒說,就是看着他。
陳叙回頭,見葉親看着他,眼神怪異,像是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陳叙抖了抖身體,摸一摸葉親的額頭,“莫不是真生病發燒了吧,瞧我這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