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不是一個談話的地方。
他們上了二樓,走到了露天陽台,正好可以看到屋外的一切。
靳英昭開口:“原以為,我弟弟肯定要刨根問底,沒想到居然是什麼也沒有說。”
“這能算得上好事嗎?”裴期毓的語氣有夠無奈。
“怎麼不算?”靳英昭雙手支撐在欄杆上,回過頭說話,“你可能還不是很了解我弟弟,他越是在意,才越是面上平靜。”
裴期毓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有信,側頭看向了下面的花園,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對方開口問:“不過說實在的,我這也算是賣弟弟了吧,所以,你跟裕甯到底是怎麼分手的?”
她沒有問兩人為什麼會談戀愛,也沒有問其他,偏偏隻是問了為什麼分手,裴期毓很快明白過來這背後代表的意思:“看起來,你們都很清楚他的行事風格。”
“算是吧,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到底想的是什麼?所以,你的答案呢?”
靳英昭再次詢問,裴期毓不可避免地再次回想起來過去發生的事情。
怎麼分手的?
他其實也不是很明白,或者說他其實早就知道會有分手的一天,但還是抱着僥幸以為自己會是一個例外。
靳裕甯的朋友很多很多,幾乎每到一個地方 ,都會多出幾個朋友。有一段時間,裴期毓跟在靳裕甯身後,看着對方出入各種場合。
來來往往的人群,看到靳裕甯的時候,總會有人跟他打招呼問好,哪怕是相隔甚遠。
他的人緣太好了一點,每一個人都很喜歡和靳裕甯來往,跟裴期毓完全不同,裴期毓沒有朋友。
他擅長的從來都是獨來獨往,跟靳裕甯同行的時候,擅長的也是站在他身後,看着靳裕甯跟别人交談,打鬧,極其熟練地開玩笑。
哪怕是靳裕甯跟别人有比較親密的接觸時,他會做的也隻是在靳裕甯身後,視線鎖定在兩個人碰觸的地方,隻是那麼看着。
靳裕甯後來是發現了的,發現之後,也隻會笑着開他的玩笑,跟他講:"期毓啊,會生我的氣嗎?生氣的話,你要告訴我的。"
也正是因此,裴期毓才會有一種自己是“例外”的錯覺。而這種“錯覺”正是萬劫不複的第一步。
所以讓自己産生這種錯覺的本就是靳裕甯,最後,他居然還要問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錯覺。
裴期毓回過神,側過身子,視線随意亂瞟,注意到另一邊出現的人,又很快收回視線,他看向了靳英昭:"我們是怎麼分得手嗎?"
裴期毓重複了一下這個問題,靳英昭看向他,等着他的回答。
“我弟弟是什麼人我清楚……”裴期毓聽着靳英昭講話,偶爾擡起頭向另一邊看幾眼。
裴期毓收回視線,笑着開口:“怎麼分的手嗎?其實我也搞不太明白……”
裴期毓說話的時候,不時地往那一邊看,看幾眼,講兩句,然後繼續往那邊看,這其實是不禮貌的态度,裴期毓給自己做出評價。
那邊突然一陣騷亂,裴期毓順勢看過去,視線越過人群,鎖定了那道身影,眸光突然一閃。
靳英昭自然也是要回頭去看,沒有來得及回頭,便聽到裴期毓的話。
“酒後亂性,然後哥就離開了。”
靳英昭擡眼看向裴期毓,他面上早就沒有了之前的和善笑意,表情甚至稱得上一個惡劣。
眼白偏多,瞳仁又黑,黑白分明的雙眼,情緒分辨不清,這幅樣子反倒才像是做出那些事情的人。
靳英昭看人一向很準,在此刻也算是窺到了裴期毓的陰暗一角,她的表情也冷下來,打量了一下裴期毓,慢悠悠開口:“我和你交易算是賣弟弟沒錯,但是……”
她的話甚至沒有說完,裴期毓卻也是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一句話沒有說,視線再次飄向遠處,落點在那個被抱着的人身上。
靳裕甯預感到不妙,回過頭,腰身還被抱着,靳裕甯就着這個姿勢,側回頭,正好對上裴期毓的視線。
這邊光線充足,裴期毓那邊卻像是站在黑暗裡,隻有那麼幾縷不足為道的光亮,一張臉被分割為明暗兩半。
轉念幾乎就是在這一瞬間,靳裕甯放棄了推開的想法,轉而拍了拍抱着自己的人的頭發,輕笑着開口:“沒成年怎麼喝成這樣的?松開。”
因為側身的原因,靳裕甯的動作,以及帶笑的表情幾乎都暴露在了光線之下,也就是說會被裴期毓看到,絲毫不差。
他也算是了解裴期毓,知道這點訊息足夠對方腦補出毀天滅地的事情,靳裕甯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幹什麼,或許是喝了酒的原因,又或者是污染的影響,畢竟自己的腹部有着細微的灼燒感。
裴期毓和他姐姐的事情,他并不相信,或者說可信度為零,靳英昭不可能會談戀愛,而裴期毓不可能那麼容易放棄。
他是想要裴期毓放棄沒錯,但是他也知道想要裴期毓放棄不是一件輕易地事情,這兩件事本就不沖突。
或許是情緒過于激動,靳裕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幹什麼,隻是想要裴期毓不爽罷了,身體先腦子一步,他又擡手拍了拍林濟原的頭發。
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甚至還和裴期毓對着視,歪頭想要分辨對方眼裡的情緒,卻見裴期毓有了動作,向旁邊移動一步,剛好整個人站在黑暗裡。
靳裕甯突然笑出聲,他收回了視線,看向站在另一邊看戲的人,開口直截了當:“還看呢?把你弟弟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