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是根本治不好。那位葉大夫跟我聯系過,秦昭這個肩膀不知道是忍了多久的沉疴舊疾了,也不知道一個二十露頭的人怎麼能這麼忍……加上她還有點心理問題,生這種病不是感冒,吃點藥打個針就能好。林林總總折騰了一年多,還找過兩個心理醫生,肩膀倒是能提重物了,但要想恢複打職業的水平,不用我說你都能猜到不可能。”
糖杏說:“你自己打監管,你肯定知道這個職業要求多高,又不像求生者一樣偶爾還能修修機子歇一下。之前承影是單屠,所有比賽都是她自己打,一打起來bo5打滿就是個絕對的體力活。秦昭又是個要強的人,她怎麼面對這樣的自己?又怎麼讓這樣的自己回來找你?”
趙卿之沉默地聽着,隻覺得心髒一陣一陣地刺痛。
這也是她不知道的,她總以為秦昭隻是普通的職業病,抽一個賽季休息一下就能好,誰能想到Artist才二十露頭,職業病就已經到了沒法打的程度了?
明明往前一陣子的決賽她還秀得飛起。
秦昭不告訴趙卿之,隊裡的其它人也不關注秦昭的狀态,唯一知情的糖杏更不會來通風報信了,畢竟十八歲的趙卿之什麼都沒有,除了徒增壓力根本幫不上一點忙。
酒精蒸騰間,趙卿之又忍不住想:那現在呢?
如果是在現在,在二十一歲,她遇見秦昭,對方會願意跟自己托付身心嗎?
但趙卿之想起這些天秦昭帶着面具的相處,隻能低頭苦笑一聲。
好像在秦昭眼裡自己永遠都是個需要哄着需要糊弄的小孩一樣,她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并肩戰鬥的。
糖杏眼睛一眯,一下就看穿了趙卿之的想法,又伸腿踹了她一腳:“又開始了。趙卿之,不管你怎麼想的,我命令你至少态度上對你姐好點。她一個好端端的榮耀選手,大滿貫拿了不知道幾次,整個職業生涯都是腥風血雨,連退役都能掀起驚濤駭浪的傳奇女人,她在國外幹什麼不行?肩膀治不好還有别的可做,就算她要出一萬塊錢十分鐘一節的屠皇課都有大把人上趕着要,她幹嘛要自降身價主動向你們俱樂部談合作來當教練?你們戰隊除了你有哪個在技術上能入得了A神的眼的?”
“我不信你不知道她為什麼回來,她已經朝你伸出手了,你要辜負她嗎?”
趙卿之聽得眼眶酸澀,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太不是人了。
當年那些事她不是不知道個中原因,嘴上說恨秦昭也隻是找了個發洩對象罷了,她還想像小時候一樣用這種方法吸引秦昭的注意力,失敗後就惱羞成怒,單方面宣布老死不相往來,還在人家回國後冷言冷語,這麼多年沒見面,連句熱乎話都沒說一句。
明明自己對别人不是這樣的,跟秦昭最親近,反而要最傷害她嗎?
但想起三年前那個決絕的背影,她又覺得不甘心。
明明是她先不要我的。
趙卿之倏地站起身來,抓着外套就往外走。
糖杏一把薅住:“哎哎,幹什麼去?”
趙卿之扯回自己的羽絨服,覺得糖杏完全就是跟秦昭一夥的,于是面無表情道:“……回家和好,你滿意了嗎?”
糖杏哦了一聲:“但是你最開始來酒吧是要幹什麼?看你那裝扮不像是來搞豔遇的。”
趙卿之臉上一片空白,半晌拿起手機,看見紫葵的一萬個未接來電:“……我忘了。”
最後趙卿之跟糖杏是在二樓包間裡找到紫葵的,紫葵正摟着身邊的小姐妹激情唱歌,沒有一個字在調上,看見趙卿之來了,興奮地招呼:“卿之!你也來嗨一個啊!那邊的,給我姐妹點一首愛情買賣!”
趙卿之連忙上前把她拽起來,跟她朋友打了個招呼把人帶走了,順手支付了包間裡的費用。
她把紫葵塞進出租車裡,沖糖杏點點頭:“那我回去了。”
糖杏一看到醉鬼就頭大,遠遠地站在馬路牙子上:“真不用幫忙?你要把她帶到基地去?我說你們這些死孩子,怎麼每天操不完的心啊?”
“甭操心了,”趙卿之處理醉鬼事件得心應手,幸好紫葵喝多了既不嘔吐也不亂發瘋,見着了趙卿之就安靜下來,這會已經呼呼大睡了:“你也早點回去吧,一把年紀了,還學别人在脖子上紋身,你這老婆八成跑了吧?”
“滾!”糖杏咆哮道:“你老婆才跑了呢!趕緊滾,等我回頭找秦昭告你小狀,讓你這輩子都當不了她的包童!”
趙卿之不以為意:“我好怕啊。早點歇了吧紋身姐,我現在就回去給秦昭提包。”
說完,趙卿之熟練地側身躲過糖杏的飛踢,矯捷地鑽進車裡,指揮司機一溜煙把車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