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身後跟着的侍衛:“辛苦你走這一趟了,藥材交給他們吧。”
侍衛長接到他的眼神,走過去,朝諾蘭伸手,“您将藥材交給我吧。”
諾亞下意識看向景佑。
景佑目光冷淡,不見喜怒,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半點沒把他放在眼裡。
諾蘭心下猛的一跳,一瞬間隻覺得如芒在背。
他的嘴唇動了兩下,最終還是沒能說出話來,隻能任憑侍衛取走了他手裡拿着的盒子。
“還有别的事嗎?”景佑問道。
“沒……沒有了。”
景佑點了點頭,收回目光,朝大門走去。
他專門繞路,隻是想看看這人到底想做什麼。
誰知這人那麼不經吓,一吓心思就全擺在了臉上,掃一眼就大概知道他想做什麼了。
他最近收到不少文件,許多貴族從各自的星球來到帝都星,想來拜見一下景帝。
不過景帝一向身體不好,國家大事全部交給景佑,這次壽宴也是,那些貴族不敢貿然來訪,就提前在文件中隐晦地提了一兩句。
景佑以景帝身體不适為由全部拒絕了。
不知道這人用了什麼方法,竟然讓他混進了宮裡,還差點就摸到了景帝的寝宮門口……
“阿爾諾。”景佑道。
侍衛長連忙應道:“在。”
“去查他是怎麼進來的。”
“是。”
“還有,”景佑看了眼侍衛長手裡的盒子,“把這個送去研究院檢查。”
“是。”
“殿下,”景帝寝殿内伺候的侍女見到他,連忙迎上來,壓低了聲音,為難地說,“陛下已經睡下了。”
“父皇睡了?”景佑輕輕歎了口氣,這事并不少見,他一時興起,來之前沒讓人提前知會一聲,這會兒撲空了也不意外,隻是問道,“父皇昨晚睡了多久?”
“陛下入夜就睡了,今日早晨醒的,用完午餐後又困了,一直睡到了現在。”侍女回答。
景佑問:“禦醫來過了嗎?”
“幾位禦醫都來過了。聽殿下吩咐,禦醫們每天都會來給陛下檢查身體,昨天才做了身體檢查,今天報告出來了,殿下在忙,禦醫們就來請示了陛下。”
“他們怎麼說?
“禦醫們說……”侍女欲言又止。
景佑已經明白了,擺手示意她不用說了,“去忙吧,我改天再來看望父皇。”
他最後看了一眼面前巍峨雄偉的大殿,轉身踏出門,吩咐侍衛長:
“讓禦醫立刻來一趟。”
關于景帝的病情,侍女不一定能說清楚,而且,很多話侍女是不敢明說的。不如直接問禦醫。
侍衛長沒能領會,多問了一句:“是讓禦醫來書房嗎?”
景佑:“讓他去我寝宮。”
他忙起來是昏天黑地的,這段時間一直睡議政廳旁邊的書房,算一算,都有大半個月沒回去了。
再不回去,他的貓估計要抑郁了。
剛養貓的時候,有個養貓的專家告訴他,貓咪是很需要陪伴的。
不過薇薇向來不喜歡除景佑之外的人靠近,西側殿裡連個伺候的侍女都沒有。
不過智能管家會按時投遞貓糧,景佑倒是不擔心它會餓肚子。
侍衛長:“是。”
夜色下的皇宮依舊燈火通明。
景佑回到自己寝宮,經過花園時,腳尖踢到一團不明物體。
低頭一看,竟然是淮裴。
青年裹着一件寬大的深色外袍,屈起一條腿坐在花壇邊。
天色昏暗,寝殿的燈火沒能照亮這一方天地,不經意看,還是以為是花壇裡的花落下的影子。
景佑剛想問他這幅造型是在做什麼,旁邊忽然蹿出一團白影,行動敏捷地穿過花壇,穩穩落在景佑懷裡。
緊随其後的還有一道淺灰色的影子,像一道疾風,所過之處片葉不存。
那道影子追得正歡,結果一頭撞在景佑腿上,有些傻了,嗷嗚了一聲,擡頭露出一雙清澈的大眼睛。
景佑懷裡的貓咪撒嬌地喵喵叫,扭着身體翻過身,露出柔軟的小肚子。
景佑看看懷裡活潑靈動的貓,又看看腳邊精神萬分的狗,最後移到一旁無精打采的淮裴身上。
“…………”
好樣的,他幾天沒回來,貓沒抑郁,狗沒抑郁,淮裴抑郁了。
“你這是……怎麼了?”
淮裴挂着兩個黑眼圈,幽幽地看着他。
景佑這段時間忙的連寝宮都沒回,一回來就見他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眉心頓時浮起淺淺的折痕:“你幾天沒睡了?”
淮裴慢吞吞地說:“睡了,沒睡好。”
景佑:“……那又是為什麼沒睡好呢?”
淮裴反問:“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那句話?”
這人大概是困瘋了,完全喪失了表情和語氣的管理能力,語氣一句比一句幽怨。
要不是沒有酒味,景佑都要懷疑他借酒澆愁喝醉了。
景佑垂眸看着他:“哪句?”
淮裴一聽更氣了,本就嚴重缺覺的腦袋一抽一抽的疼。
哪句,當然是那天他跟他說的每一句!
撩撥他,又冷落他,這麼多天了連寝殿都不回!
還有,什麼叫那些年陪着你的隻有他們了?
明明是個皇太子,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這麼委屈,害得他這段時間不斷回想這句話。
每次一回想起來,他就莫名心疼,就睡不着覺,就特别想爬起來去找他,告訴他……
“……我想吃肉。”
淮裴話到嘴邊,不知怎的一秃噜,就變成了另一個摸樣。
景佑:“……就因為這個?”
“就?自從來了這裡,我都三個月沒吃過肉了!”
淮裴眼含控訴,心裡卻滿是後怕。
好險,差點就把心裡話說出去了。
這麼矯情的話,他要是真說了,他的人設不就崩完了?
景佑要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定會憐愛地摸着他的頭告訴他——
放心,你的人設早就崩完了。
已經沒辦法繼續崩了。
但景佑不知道,所以他隻是覺得他這幅模樣還挺有趣的,甚至比他端着高冷的架子偷偷糾結的模樣還要有趣,不知怎麼就想捉弄一下他。
想做就做。
青年擡手取下将頭發别在耳後的發飾,微微俯下身,黑發劃過肩膀上的金色圖騰,流水般滑下。
他整個人融進夜色裡,绯紅的唇角勾起一道弧度,眸色漆黑,比夜色還要幽深。
淮裴擡頭怔怔地看着他。
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近到淮裴都能聞到夜風中淡淡的淩霄花香。
那是景佑的信息素。
景佑在離他十厘米遠的地方停下,近距離盯着他的眼睛,嗓音裡帶着微微的笑意:“就這麼想吃肉?”
寝殿燈火輝煌,遠遠的倒映在淮裴眼裡。
淮裴仰望着他,淺金色的眸子浮光掠金,仿佛有火焰在其中跳躍。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