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帝國之前就聽過這位帝國皇太子的威名。
皇室獨苗,唯一繼承人,年少上戰場,連年征戰,以卓越的戰功坐穩帝國繼承人之位。
他沒想到,這麼一個以善戰出名的omega,竟然會有這麼一副……讓人驚豔的皮囊。
雪膚墨發,唇色嫣紅飽滿,墨玉一般的眸子裡流轉着光,粲然生輝,讓人移不開眼。
墨色濃郁的長發随意紮成一束披在肩頭,姿态慵懶地靠在椅子裡,乍一看不像個久經戰場的皇太子,反而像個富貴叢中養出來的金貴玉人。
聯邦不是沒有貌美的omega,但他從沒見過哪個omega能美得這樣活色生香,豔色逼人,卻偏偏讓人連直視都不敢,更别說升起什麼亵渎的心思。
景佑懶洋洋掀起眼皮,把聯邦遞交的公文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修長的手指滑動着屏幕,聯邦許諾的“好處”一行行整齊排列,讓人看得眼花缭亂。
他越翻越慢,故意拖延着時間,眼尾餘光瞥見慕燃幾乎抑制不住催促的眼神,興味地勾起唇。
“條件都是談好了的,沒什麼問題,不過,我還想額外再加一個條件。”
聯邦使者額角滲出汗來,有些為難,強撐着笑臉問:“殿下想要什麼?”
“我想要一個人。”
聯邦使者一聽這話,臉色一變,腿都開始發顫。
聽說這位皇太子脾氣可不大好,惹了他的,可沒幾個有好下場的,聯邦将軍無不談“景佑”色變。
再說了,兩國打了這麼多年,彼此看對方有多不順眼就别提了,景佑現在管他要人,不是想公報私仇是什麼?
關鍵是,他要的是誰?
誰來誰死啊!
然而左等右等,沒等來景佑的下一句話。
大殿内一片寂靜。
景佑冷眼看着他們,眼看他們陷入不可言說的焦躁,隻覺得有趣至極。
外交官還好,大風大浪見得多了,面上的冷靜還是能維持的。慕燃卻有些按捺不住,一雙眼直往景佑身上走,催促之意不言而喻。
景佑打量着他們,足足過了五分鐘,吊足了胃口之後,他才彎彎唇,笑意盈盈地開口:“我要你們聯邦的一位上将——”
“淮裴。”
.
聯邦使者帶着皇太子新提出“條件”離開了。
慕燃卻再也壓不住,噌的一聲站起來,怒目看着景佑:“景佑你什麼意思?不是說好了要左珩的嗎?怎麼能臨時變卦……”
景佑沒說話,纖長的睫毛下,墨黑的眸凝一層冰,卷着徹骨的寒流,坐在上方,不動聲色地看着他。
慕燃罵了幾句,不經意間對上他的眼神,生生打了一個冷顫,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自兩人重逢以來,景佑向來溫言好語,他還沒見過景佑這樣的神情。
隐秘的審視,不動聲色地打量。
那是徹徹底底的,上位者俯視腳邊蝼蟻的眼神。
大殿内鴉雀無聲,慕燃被他看得心慌意亂。
過了許久,景佑才掀起眼睫,淡淡開口:“說完了?”
這語氣,活像他是個跳梁小醜。
不知怎的,慕燃又回想起了在聯邦任人踐踏的日子,手指瞬間收緊,緊緊握住拳頭。
他想掉頭就走,但理智告訴他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
他還要救左珩。
他才回來帝國不久,無權無勢,根本做不到這些,隻有……讓景佑替他去做。
慕燃忍着滿心屈辱,試着放柔的聲音,用商量的語氣說:“我不是想質問你,但是你明明答應了我,為什麼突然改了主意。”
但慕燃沒想到,他這樣忍辱負重,景佑卻半點沒有要好好跟他說話的意思。
景佑懶洋洋地睨着他,像在看什麼笑話。
說出來的話也是漫不經心的,當着殿内衆多侍衛的面,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
“我做什麼決定,要你來質疑?”
慕燃急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是說,”景佑冷睇着他,話裡有話,“在聯邦住了太久,你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
作為占據社會上層的alpha,慕燃當然可以左擁右抱。
但是,作為儲君的未婚夫,慕燃顯然是在找死。
在前世,景佑顧念他剛從聯邦回來,受苦太多,對他頗為寬容,再加上老元帥一生忠君,景佑沒想過慕燃竟然敢叛國,就沒有讓人時時刻刻盯着他。
隻是,放縱之下沒得到感恩,反而養出了一匹白眼狼。
在慕燃為愛奔逃的那些年,景佑想過很多次。
慕燃要是真移情别戀,他開誠公布,景佑不會糾纏這段“親事”。
但他一個字都不提。
他一邊享受着作為景佑未來王夫的待遇,借着元帥和景佑的名頭,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一邊和左珩暧昧不清,許下海誓山盟。
等到最後東窗事發,還要倒打一耙,說景佑太過高高在上,把他當做奴仆,他在景佑面前絲毫沒有做人的尊嚴,他做的一切都是被景佑逼出來的。
說到詞窮理虧,他就開始抨擊帝國制度。
一邊大力贊揚聯邦是如何如何先進美好,一邊批判帝國又是如何落後。
給自己扯一面“解放帝國受壓迫人民”的幌子,就開始大肆入侵帝國領土,把故國化作烏有。
景佑聽到這些時,其實是想笑的。
他慕燃要是真喜歡聯邦的自由平等,大可以擺脫了這層“身份的束縛”,去聯邦追求自由的空氣,聯邦大門常打開,從沒說過不接受帝國移民。
但他被景佑接回帝國,整整三年,從沒動過移民聯邦的心思。
為什麼?
因為自由平等管不了他吃喝拉撒,在聯邦,他就隻是一個普通公民。
但是留在帝國,他卻是帝國元帥之子,皇太子的未婚夫,是他口口聲聲唾罵的特權階級。
他舍不得。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會離開,放棄這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和潑天權勢。
景佑不再看臉色灰敗,隐隐含有屈辱之色的慕燃,起身緩步走出議政廳。
“淮裴送到之後,直接送到我寝宮。”
他的聲音遠遠傳來。
兩旁的侍衛都低下頭去:“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