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俞化風不搭話後,她掃視了周邊,丫鬟都避得遠遠的。
“沒個規矩,你怎麼把丫鬟弄那麼遠,這還怎麼伺候人。”
宮氏那眼神,好像在說,你是不是想獨占我兒子。
可把甘靈青氣壞了。
讨厭死這古代伺候人的規矩,都說男女大防,怎麼沒見男人不用小丫鬟服侍?
她見那些個丫鬟有心思不純的。
竟趁着俞化風正痛癢,那雙髒爪子就亂摸!
委屈巴巴的解釋:“表哥說痛癢,那些膽大的丫鬟,就敢上手摸,要這麼放縱,我看今兒表哥房裡就能多幾個侍妾。”
這一席話,說得宮氏啞口。
俞瀾衣卻哼了聲,“你擔心什麼,以她們低賤的身份,隻配收做通房。”
“那大夫可說是什麼原因。”宮氏追問。
她最關心的還是親兒子的身體,旁的她可暫且稍後再論。
甘靈青轉述大夫的話,又摻雜了點現代醫學常識,總算讓母女倆安下心。
得了宮氏可回去休息的話,甘靈青留戀的看了看床榻才走。
“娘,前段時間相看的幾家女娘,不論身份還是容貌,我看都不太配得上哥哥。”俞瀾衣喝了口參茶。
“哪能事事如意,你哥這性子也該有個賢惠的,管管他。”
俞瀾衣試探的問:“那表姐?”
“她現在還得用,左右不過是貴妾,要是你姑爺還撐住,許她正妻也不是不可,好歹是自家人。”
宮氏拿出甘靈青先前送來的香皂,“這玩意倒是稀奇,她畫的那些花樣,為娘都差人去金樓商量,果然給了實惠價,甚至還倒賺了銀兩。
到時候,你可收斂着嘴。三房的人要問起來,你就說不知,免得被嚴氏給惦記上。”
“奇淫巧技罷了,哪家好女娘會搗鼓這些。”俞瀾衣不屑一顧。
可她的丫鬟收下香皂,卻沒有半分制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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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兩夜做夢,俞化風睜開眼,身上的瘙癢被藥膏平複。
可夢境裡的内容,卻讓他心口火熱。
在夢裡,沈清是他的夫人,對他百依百順,滿心滿眼都是自己。
新婚之夜,金燦的鳳冠,大紅霞帔,還有那張嬌豔羞澀的面容,柔軟的身段……
俞化風不禁想起甘靈青。
搖了搖頭,喊來小厮,“去喚來靈青姑娘。”
從月華樓趕過來的甘靈青,見到穿了中衣的俞化風,盤着腿,卻不知在想什麼。
這是病魔怔了?
“表哥,你喚我來何事……嗚!”
俞化風撲了上來,把她按到床榻,灼熱的嘴如狂風暴雨般砸落。
不對。
不是這個味。
俞化風洩了氣,失去興緻的從甘靈青上首起身。
“……”甘靈青莫名。
直到去請安的路上,俞化風都是了無興趣,也不像從前,會與甘靈青說着話。
“見過老夫人,願老夫人安。”
沈清溫雅的嗓音傳來。
像是破了禁锢,俞化風眸底亮起,幾乎是毫無顧忌望向沈清。
今日沈清穿了件蜜合色繡花穿蝶襖裙,發髻绾了一對金鑲紅瑪瑙梳篦,妝容清婉,行禮規範而又優雅。
從前他看厭了,可今日有些改觀。這女人連行禮都那麼美不可方物。
甘靈青心思敏銳,見他頻頻看向某處。
這才發現,俞化風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沈清身上,那眼神是甘靈青最熟悉的。
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她掐緊手指,尖銳的疼痛從掌心漫開,瞥向沈清的眸子浸了股恨意。
這段小插曲,沈清自然察覺。
看向俞化風擋着回去的路,她才開口:“俞大少爺有何要事?”
俞化風像情窦初開的少年,注視她的眼神深情款款。
惡心壞了。
上輩子就是這種眼神,害得她承受那麼多苦楚。
恨不得,現在就戳瞎他的眼睛!
沈清面色清冷,“若無要事,請讓開路。”
“哪沒事,我想說……我們曾經有過一段婚約,雖然你嫁給了洛子雲那家夥……”
“哼,你這話什麼意思?”沈清冷笑。
“旁的就不說,論資排輩,我也算是你的堂弟媳。俞大少爺日後要步入仕途,可不能讀書讀到禮義廉恥都丢個幹淨。”
俞化風被說得面紅耳赤。
從未有人這麼下他的臉面。
可不知怎的,沈清就連怒聲呵斥人,那面容也如綻放的紅薔,明媚奪目。
沈清揮袖離去,本以為俞化風被說退,她也不想現在跟他拉扯太多。
“小姐……”佩雲吞吞吐吐,“俞大少爺差人送來一套頭面。”
“都打發出去,别拿這晦氣東西過來。”沈清沒好氣的點了點她額面,“日後凡是他的東西,都給我拒了。”
待人去打發,沈清吃了塊八仙桌上的桂花糕。
這俞化風是不是病到腦子去了?
好端端的又是搭讪,又是送禮,殷勤的不行。
仔細思忖,沈清喚來佩蘭,“你去月華樓那盯緊些,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動。”
這邊,甘靈青順着遊廊,要送些親手做的吃食,送去琴台閣,正好半道碰上折返回來的小厮。
“你不是在表哥身邊當差的?”
甘靈青又看向他手中的匣子,“這是什麼,拿來我看看。”
“靈青姑娘,這、這是少爺折回來的禮物……”
禮物……
心下一咯噔,甘靈青伸手一打開,匣子内裝着兩根金鑲翡翠鳳簪,還有些珍珠串鍊。
都是宮氏庫房裡的首飾。
再結合俞化風之前的異常表現……
甘靈青想到了什麼,臉色難看,搶過首飾氣勢沖沖趕去琴台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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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青院,書房。
連衛進去時,洛裘钰正背對着他,神色凝重的盯着桌案上的宣紙。
“主人,您讓調查的線索,現在有進展了。”
他姿态恭敬的放在桌案的右側,并不打擾洛裘钰的忖度。
半晌,洛裘钰犀利的墨眸射來,“不錯,你繼續去探查,切記不可打草驚蛇。”
蟄伏在俞府已有五年,他到來時洛家遭遇變故,可惜他并無完整記憶,也不知敵人隐藏何處。
幸虧俞老太爺看在生母的份上,将他護住。
給足他喘息的空檔,後來他逐漸培植勢力,這些年他對外裝病弱,迷惑仇家,暗中則尋找當年變故之因。
順藤摸瓜到仇家的一些線索,尹家,林家,何家……探索下來大多身居官職,卻非進士出身。
細究,個個都多少沾親帶故。
正是他疑惑的點,是什麼讓他們聚攏成一團?
又為何在當年對洛家出手?
從這點,他又在京城周邊布局,花了不少銀子打點。
邊幾擺放的蓮花樣燭台,明火閃爍,映照在牆面上兩道拉長變形的人影,肅穆而沉凝。
室内安靜的落針可聞。
連衛眉頭緊蹙,自小跟随在主人身邊,他再清楚不過這些年主人耗費的心血。
下次他一定要搜集到有力的證據。
“小姐,月華樓那人果然存心不良。”
佩蘭匆匆趕來,将打聽的事仔細告知。
“不妨多做些準備,小姐你也得提防着點。容荷都說她在琴台閣發了好一頓火,回院時那眼神兇狠不已……這是要沖着你來。”
沈清撥了撥杯内的茶沫,“先按捺不動,到時候你就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