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斂眉,“老大家的,你平日就再忙,也不該疏忽了管教。甘姑娘也到論嫁年紀,若是姿态不端,丢的可是俞府臉面!”
言下之意,已有對她管家不當的微愠。
“兒媳知錯,老夫人教訓的是,今後必定好好管教靈青的規矩。”
宮氏心中慌亂,連忙低頭認錯。
這麼一鬧,老夫人沒了興緻,便退散衆人。等人都散了差不多,宮氏冷着臉叫住兩人。
“你們都給我停步!”
“娘,你又怎麼了?”
俞化風悄悄放下甘靈青的手。
“你們兩個在老夫人面前沒規沒矩的,都讓二房的人和那沈氏欺負過來,也不懂為我說幾句。”宮氏心疼接下來要花的錢。
本來她隻打算送些往年的頭面,都怪梁氏非得讓她送新款,讓老夫人聽進了心。
這也就罷了,沈氏出言,又讓梁氏抓住機會,指摘她管教疏忽。若再辦不妥事,豈不讓她覺得自己管家無能。
“不就是些頭面,這有何難?”甘靈青忽然出聲,“頭面除外,姨母不妨……”
宮氏聽完,先是質疑,半信半疑。
“若真是如此,靈青既幫我們拉攏三房,又跟幾個堂弟妹弄好關系,老夫人還不得誇贊母親,誰敢動搖中饋之權?”
宮氏細想,看向甘靈青的眼神柔和了些。
“你倒是有心了,瞧你行頭單薄,姨母庫房裡還有幾件首飾和布匹,你拿去裝扮裝扮,好歹也是官家嫡女出身。”
“多謝姨母,能為姨母分憂,是我的榮幸。”甘靈青自信勾唇。
等她做好這些,這些人還不得被她的實力折服?
沈清那賤人,就等着吧!
待宮氏離去,甘靈青嬌羞的偷看俞化風,後者目光逐漸灼熱。
回到月華樓。
甘靈青摸着宮氏送來的首飾布料,都比她身上穿戴更精美。
但比起沈清的穿戴,卻有些不夠看……
“怎麼了?”
俞化風雙手搭在甘靈青腹前,暧昧的解開她的腰帶,嗓音壓抑着渴望,“表妹,這兩天都疏遠了,想不想表哥……嗯。”
“你……怎麼白天還動手動腳的。”
甘靈青嘴上這麼說,身子卻老實窩在他懷裡,狗熊蹭樹般欲拒還迎。
兩人如幹柴遇上烈火。
一觸即燃,便不可收拾奔向床榻,紗帳上演皮影戲。
守在門外的容荷面無表情聽着房内的污言穢語,看向院裡的灑掃婆子,後者點頭,順着院牆而去。
“小姐。”
佩雲遞過信紙,“門房小厮送來的,說是沈府遞來的拜貼。”
“拜貼……”沈清拆開書信,臉上湧來喜色,“快,快請人進來。”
蘇晴雯要過來見她。
自回門宴後,她便不得機會回沈府,如今主動上門,她難掩欣喜。
便派去婆子丫鬟迎接。
沈清站在廂房台階下,昂首眺望月亮門洞,不多時,一抹熟悉的身影現身。
“清兒!”
“晴雯……”沈清眼眶泛紅。
上前幾步,半臂之距她停下打量:蘇晴雯今日穿着藕粉金線密織褙子,外披兔毛緞面鬥篷。
發髻斜并偏鳳銜珍金步搖,額間點花钿,清婉又不失柔美。隻臉頰尖瘦了些,鵝蛋臉更似瓜子臉。
“你又清瘦了些。”
“進屋裡說,春寒未過,可别凍着身子。”蘇晴雯絹帕抹了抹眼角。
兩人進屋,在羅漢床兩邊落座。
沈清讓佩雲呈上桂花糕和碧螺春,“你且嘗嘗,這邊廚娘做的點心滋味不錯。”
可蘇晴雯淺嘗辄止,半塊糕點還在手,她便開口。
“清兒,你近來在俞府可還安好?我和你兄長都挂念着你。”
話音落下,沈清歎了口氣。
哪能看不出自己這位閨中密友,心裡明顯藏着事,這次進府見她,怕是有要事訴說。
但眼觀蘇晴雯眉間愁雲,言語躊躇,多半會讓她難做。
“你就直說,是不是兄長讓你過來的?”
沈清那雙淺茶色杏眸,直視過來。
“一點兒也瞞不過你……”蘇晴雯歎氣。
“你我從小相伴,我怎麼不知你。你嫁入沈府,與我成了嫂姑,這兩年不曾多相處,但我都瞧出你不似從前開朗。
女子雖嫁夫随夫,可有一點,萬事不能苦了自己。”
沈清以兩輩子過來人的心态勸慰。
死過一次,她才明白,世間什麼情情愛愛都不可靠,唯獨可靠的是緊握财權的自己。
不知是被哪句觸動,蘇晴雯隻覺鼻尖酸澀,好多想訴說的話擁擠在心口。
她卻緩緩道來,“你兄長希望你能與俞府走近,不與大房的人生嫌隙……”
話至此,她都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站在沈清的角度看,前幾日洛裘钰不孝的謠言,不就是大房故意生是非,還殃及到沈清。
如今沈令承交代她,讓沈清放下成見,促進沈俞兩府的和諧。
“可我到底并非俞府之人,我夫君姓洛。他日後步入仕途,遲早要出去建立自己的門庭,屆時兄長又該是什麼說辭。”沈清眉眼攏了絲寒霜。
雖說洛裘钰是前世不到一年就故去,但她相信隻要好好将養,未必不能撐到中舉做官,改換門庭。
蘇晴雯不是個蠢笨的,能看出沈清是有自己成算的。
可世家女子皆是背負父兄寄望,從來都身不由己。
“雖說如此……咳咳!”蘇晴雯絹帕掩唇咳嗽。
沈清心神微震,忽然想起前世蘇晴雯嫁進兄長房裡,不過幾年便郁郁而終……
從現在開始,身子便不好了?
蘇晴雯的貼身丫鬟蘭絮,忙為她順背,“小姐,這幾日都未吃好睡好,總咳嗽,吃了藥也不見好。”
藥?
沈清嗅覺敏銳,從蘇晴雯進屋時,感覺越發明顯。
房内彌漫了一股藥湯氣息,但藥味卻夾雜着一絲微弱的異香。
不對,晴雯慣常用的燃香,不是這款……
“晴雯,你有換過新的香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