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裴既南将李晴央送回宮中,而後自己回了相王府。
夜已深,他卻無半點睡意。
今夜阿晴遲疑放燈的神态,令他越發好奇連心毒解藥是什麼。當日在皇陵他曾派人去抓捕魏戍和洛靜,奈何他們身手不俗,最終還是逃掉了。
魏戍是魏襄澤那邊的人,若要逼他現身,恐怕得用上蟄伏已久的那位。
“魏戍最近有什麼動靜?”裴既南問影衛。
“兩個時辰前有人在鴻胪寺中見到他的身影。”
鴻胪寺負責外交邦國事務,魏戍去那裡作甚?裴既南略一沉思,想起因皇太女登基之事,不少外邦使臣前來祝賀,難道魏戍與哪位使臣有來往?“去查一下,哪些使臣到了京城。”
“是。”影衛領命,退了下去。
漆黑的天空之中,與遠山銜接的邊際之處泛起一抹白暈,那是獨屬于太陽的光亮,圓日即将升起。
天要亮了。
鴻胪寺中客館内,大濟國王子阿布躺在窗邊的軟榻之上,他面朝窗外,凝視着旭日緩緩而出。
他整個人一動不動的,仿佛被這輪日出定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視野所及之處全然明亮起來,不時有早起的仆從路過,發出輕微的腳步聲。
“咚咚——阿布王子。”外頭有人敲門。
阿布原地伸了個懶腰,沒有回應和開門的意思。
外面的人卻徑直開門走了進來,那是一個與阿布一樣眉眼深邃的外邦人。
不同的是,阿布身形單薄,長相柔美,叫人容易認成是一美人。而哈立德臂膀肌肉虬結,壯實地好似能一手将門框卸下來。
他進門後見阿布還在榻上,惱火地搖了搖頭,大聲呵斥道:“阿布,你就這樣看了一夜景色?”
阿布沒良心地笑道:“夜景與日出都看了,豐朝的景緻果然與大濟不同。”
“太陽和月亮有什麼好看的,大濟也是同樣的日月。” 哈立德一把把阿布趕到床上,像奶媽照顧小孩子似的給阿布蓋好被子,“阿布,你該好好休息。”
說完,他不等阿布反應,就劃拉一下将窗戶關上,然後吹滅房中的蠟燭。太亮堂不适合睡覺,屋裡頭得暗一些。
做完這些,他就守在阿布床邊,帶着威吓的語氣說道:“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哈哈哈……哈立德我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阿布抱着肚子,笑得很大聲。
哈立德從小跟在他身邊,是侍從也是玩伴。他們本是同年生的,小時候看着一般大小,結果哈立德越長越老成,塊頭愈來愈大,阿布則隻張個子不長肉,兩人體形越來越懸殊。
一個哈立德有兩個阿布那麼大,外人都以為他比阿布大了好幾歲。
因為更強壯,哈立德漸漸變成了老母親的心态,他平日裡照顧阿布稱得上是盡心盡力,比誰都想讓阿布強健起來。
奈何阿布總是不好好吃飯休息鍛煉,都十七歲了還是這般瘦弱模樣。
哈立德覺得自己十分失敗,難過地垂下了眼。
知道自己的好友又在為自己的孱弱難受了,阿布輕車熟路地轉移話題:“哈立德,昨日盂蘭盆節,聽聞皇太女在皇寺供奉,可惜我們去不了皇寺,不然還能見上一見。”
“我們昨日才到京城,過兩日皇太女應當會傳喚我們。”哈立德道。
大濟國為了恭賀豐國皇太女登基,特意派王子作使臣不辭辛苦走這一趟,國王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豐國重視禮尚往來,皇太女必然得單獨召見他們,以修兩國之好。
“也是,過兩天就能見到了。”阿布眨了眨眼睛,“不知皇太女是什麼性格的人。”
“聽說人挺好的。”哈立德打聽了一番,發現大家對皇太女多有稱贊,想必她本人是和善明理的。
“不知道她好不好男色……”阿布低聲說道,垂眼似乎在回憶什麼。
“沒聽說她有面首。”哈立德實話實說。
阿布不知從何處翻出一藥瓶,他看着藥瓶,好像透過瓶子在看其中的藥丸。
“這是什麼?”哈立德拿過瓶子,左看看又看看。
阿布的行李是他收拾的,他怎麼不記得有這個藥瓶?
“臨行前,父皇給了這個我。”阿布玩味笑道,“是大濟王室秘制的春藥。”
大濟隻是一個小國,要依靠豐國而生。曆朝曆代都會進貢美人珍寶給豐國皇帝,今時不同往日,這回他父皇決定把他這個兒子送給豐國皇帝。
曆來隻聽說過和親公主,沒想到如今自己成了和親王子。
阿布臉上嘲諷意味十足,笑出聲來。
不過隻要李晴央在位一日,和親王子隻會越來越多。
他不是最後一個,但是可以做第一個。
“春藥?”哈立德大驚失色,“你想奪了皇太女的貞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