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央皺着眉頭跟他走,眉間生出了一絲恨意。
不知走出了多遠,她實在被抓得吃痛,于是抓住裴既南的手,想将自己的手臂抽出來,奈何裴既南紋絲不動,不肯罷休。
她一時氣上心頭,吼道:“放手!”
從未見過阿晴疾言厲色的裴既南不由得一愣,手掌随之松開。
脫離了控制的李晴央滿面委屈,雙眸中隐隐有幾分憤懑。
若是穿書之前,她遇上這麼一個不講理的人,定會将這人罵得狗血淋頭,可如今她仰仗着裴既南而活,不敢對他說半句重話,生怕惹惱了他。
隻能打落了牙齒和血吞進肚子裡。
她想裝出柔弱服軟的模樣,卻因胸口始終悶着一團氣,半句道歉的話也說不出。
裴既南眉頭緊皺,定定地看着她,周身冷戾的氣息如同深冬寒風,可以将人在瞬息之間凍為冰雕。
兩人互不相讓,就這樣僵持着。
不知過了多久,悠揚的鐘聲從遠處響起,這是宴席即将開始的聲響。
李晴央冷靜了幾分,她沉聲道:“宴席将開,我去赴宴。”
說完轉身而去,頭也不回。
背影倔強至極。
望着漸行漸遠的阿晴,裴既南眸中森然,更添幾分戾氣。
“殿下今日……”秦拾察言觀色,小心翼翼說道,“怎的與往日不同。”
秦拾一直害怕主上像秦敦一般,英雄難過美人關,如今被他抓着機會,他決定冒死挑撥主上和殿下的感情,“撥亂反正”。
裴既南知曉阿晴和元重淩自幼相識,卻不太清楚他們從前的事情,他冷聲問:“他們幼時情誼如何?”
有位公公戰戰兢兢回答:“殿下與元公子從小一同長大,殿下還……”
說到一半,龐公公不敢再往下說了。
“不想死就說出來,王爺最讨厭說話說一半的人。”秦拾呵斥道。
龐公公咚一聲跪下,匍匐在地,顫抖着回話:“殿下五歲時曾說過長大後要嫁給元公子。”
“嫁給元公子”這五個字如同一聲驚雷,将裴既南的腦子炸開。
他徒手捏碎了手中本來要送給阿晴的花環,摔在了地上。
紅陽花瓣被碾出鮮豔的汁水,滲入鵝卵石中,在夕陽的照映下現出如鮮血般的駭人色彩。
太極殿中,時辰已到,宴席的主人翁卻未出現,衆人不禁議論紛紛。
一位穿着翡綠錦裙的夫人以扇掩面,悄悄同自己夫君說得:“這殿下怎的還不出現?”
她的夫君一襲墨綠寬袍,伸長了脖子四處觀望,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他湊近夫人耳邊:“不止殿下,相王也不見蹤影。”
“這相王……不會是和殿下在一處吧?”翡裙夫人眉毛高高挑起,很是驚訝。
綠袍大人微微點頭:“極有可能。按理說宮宴這般隆重的場面,他們早就應該到場了,現下兩人都不在,也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定是大事。” 翡裙夫人啧了一聲,暗地裡直搖頭。
她望向前方的上座,那是殿下的位置,也是昔日皇帝坐的位置。戰亂十年間換了三個天子,滿打滿算龍椅上有人的時間隻有一年,其餘時候都由裴家父子代皇帝處理政事。
不過即使是那一年裡,皇帝也形同虛設,國家要事從來都是裴家決策。
若是殿下日後登基,想必也是一樣的光景——天子坐龍椅,非衣理萬機。
“你猜殿下會不會和前幾位陛下一樣……” 綠袍大人湊近夫人的耳朵喃喃道,他并未将話說完,但多年夫妻,夫人了解夫君所思所想,她立馬猜到後半句是“登基不到半年就染病身亡”。
聖皇死後,裴家先後立了三個幼童為皇帝,皆在登基不久就駕崩了。有人說皇帝都是裴家害死的,也有人說是那幾個皇室旁支孩子命格不夠貴重,無法承受帝王之位,因此短折而死。
衆說紛纭,并無定論。
翡裙夫人想着,如果真是命格使然,殿下乃龍女轉世,定能承受王位之重。
“也許,不會。”她自言自語道。
“不管如何,”綠袍大人提醒她,“待會兒看相王顔色行事。”
至于殿下,手無實權,是何舉動都不重要。
這一念頭,同時浮現在衆人腦海中,他們為官多年,深知一件事,那就是,
相王非皇,勝卻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