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在太平山搜山時,燃起無數火把,幾乎将黑夜照亮成白日。雨停電熄後,秦拾在幾近午夜時分找到了主上。
李晴央困覺,依偎在裴既南肩頭沉沉睡去。裴既南則若有所思地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空,眸中沉靜如海。
無人知曉,海面之下是暗流湧動,還是真的毫無波瀾。
秦拾不敢多言,隻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讓人靜靜搬了梯子來,連接懸崖與孤石,助主上脫困。
裴既南将阿晴打橫抱起,快步走過梯子,經過秦拾身側時輕聲問了一句:“秦敦呢?”
“秦敦去剿匪了。”秦拾低聲回道,生怕吵醒了主上懷中之人。
裴既南明了,紫蔓落在山匪手中,剿匪就是去找紫蔓了。
這在意料之中,他微微點頭,默不作聲走進山洞去。
待将阿晴抱至山下放入馬車後,他坐在車夫位置,一手提着缰繩,驅車平穩慢行。
秦拾從未見過主上做這等事,心中大駭,面容不可抑制地扭曲了幾分。
“怎麼了?”裴既南察覺到他的異常,問道。
“沒……”秦拾想說沒什麼,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合适,隻好如實說道,“主上尊貴之軀,怎可做車夫這等卑微之事?”
裴既南輕笑一聲,對下屬的質疑毫不在意,“阿晴是普天之下最尊貴的公主,我一個王爺做車夫而已,她擔得起。”
秦拾額頭布滿黑線,怎麼想都覺得不妥當,而且他總覺得,自己從前的擔憂要成真了。
自古英雄,真的難過美人關?
他想再勸勸主上,卻被一上前彙報的侍衛打斷。
侍衛帶來了新的消息:“秦敦将軍已将山匪悉數剿滅,但不見紫蔓夫人蹤迹。”
“山匪有交待紫蔓的行蹤嗎?”裴既南問。
“彼時混亂,接近紫蔓夫人的山匪已死,無人知曉其蹤迹。”
“五郎白日裡忠心護主,我也不會虧待他。多給他安排些人手搜山吧。”裴既南吩咐道。
“是。”侍衛得令,恭敬退下了。
“不知紫蔓這次能否死裡逃生。”秦拾思索着。
先前他們趁秦敦剿匪,想将毒下在金玲炙中,讓紫蔓悄無聲息地中毒,不巧被殿下碰上,之後他們怕事情敗露,一直沒再動手。
這次紫蔓被山匪擄走,若是從此她香消玉殒,山匪也算是幫了他們。
“不重要了。”裴既南似是在說什麼不相幹的事。
他牽動着馬車的缰繩,緩緩向京城駛去。
*
宮城中的明棠宮迎來了它闊别十年的主人,李晴央從豪華宮殿中醒來時,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她這些日子奔波各地,就是為了來到明棠宮,如無意外,她将在此宮度過漫長的時間。
按照原書劇情,“李晴央”回到明棠宮後,很快就會登基為帝,繼而開始她生命的倒計時。
一年,她還有一年的時間改變自己的結局。
她抓緊了身下的綢緞。
手上傳來一陣溫和的觸感,和她往日用的床被一模一樣,這将她拉回了現世。
透過屏風,她瞧見了不遠處喬銀的身影,繃緊的心弦因此放松下來。
“喬喬!”李晴央大喊一聲。
喬銀聞聲回頭,笑着小跑到她身邊,“殿下有何吩咐?”
“夏汐秋玥她們呢?”李晴央眨了眨眼。
喬銀心領神會,跪坐在床邊,說道:“王爺怕殿下不習慣宮中物件,讓她們去把殿下近日用的東西搬進宮裡。”
“怪不得手感如此熟悉。”李晴央喃喃道,“我還以為是出自同一繡娘之手……原來這就是我平時睡的床褥。”
“是。”喬銀壓低聲音,“哥哥已經将紫蔓姑娘安置妥當了。”
李晴央點點頭,雖然有魏王的人橫生枝節,但幸好最要緊之事仍在計劃之中,她細問道:“秦敦和王爺是什麼反應?”
“秦敦将軍瘋了似的搜山,一夜無眠。方才暈過去了,現下在秦府修養。”喬銀道,“王爺明面上沒什麼反應,隻是給秦敦将軍派了許多人手,助他搜尋。”
情報太少,無從判斷她的計謀是否有用。李晴央低頭思索着,得想個法子套話。
“不過還有件事……”喬銀說道。昨夜裴既南将李晴央抱回馬車後,喚了喬銀在車内照顧李晴央,因此喬銀将裴既南和秦拾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喬銀将昨夜之事一一道來。
待喬銀說完,李晴央陰郁的神色不複存在,她狡黠地笑了笑。
“不重要了?”她重複着裴既南的話,眸中閃着勝券在握的光芒,“看來我們成了。”
她起身下床,雙手叉腰,揚起頭顱,感覺渾身充滿了幹勁:“是時候見見秦敦了。”
洗漱與早膳後,李晴央一行人來到了秦敦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