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的惶恐神色盡收眼底,裴既南心生疑惑,但轉念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她流落民間時疲于奔命,疏于練習,以至于字已寫得不大好了,因此聽他提起寫字之事,有些羞愧難當,實屬情理之中。
是他不好,揭她的痛處。
他眸底閃過一絲愧疚,當即圓場:“這金扇子庸俗至極,寫在上面,簡直是玷污了自己的字,你說是也不是,阿晴。”
“就是就是。”阿晴重重點頭。
管他說什麼,别讓她寫字就行。
她如雲發髻随之擺動,翠玉簪子上下搖晃。裴既南瞧着玉簪搖搖欲墜,正要擡手扶住。
手懸在半空時,小二拿着包好的香囊到了跟前,遞給他,“郎君。”
他若無其事地伸直手,接過油紙包。
李晴央渾然未覺,她隻想立馬離開這危險的鋪子,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急促的步伐聲傳入耳中,裴既南将手背在身後,跟着阿晴離開此地。
出了珍椟閣,又回到人潮湧動的街道上,廟會熱鬧,吃喝玩樂應有盡有,李晴央買了好些東西,快逛完時,她瞧見了熟人。
不遠處是富家公子打扮的秦敦,他身旁是一位穿着煙紫薄紗裙的女子,兩人說說笑笑的,舉止很是親昵。
李晴央回頭看了看後方的侍衛侍女,秦敦确實不在其列。
她八卦的心熊熊燃起,充滿好奇地看向裴既南。
“那是秦敦新近收的妾室。”裴既南言簡意赅,并不想過多讨論此事。
“秦敦可有正妻?”李晴央歪了歪腦袋,想到了些什麼。
“無。”
“哦~”李晴央意味深長地應了聲,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我們過去同他打聲招呼吧。”
她正要邁開腿,就被裴既南一胳膊擋住了去路,“賤民罷了,不必理會。”
他言語中透着深深的鄙夷與不耐,若言語能化形,此時定會化做冰塊,砸向那紫衣女子。
感覺到他心情不佳,李晴央識趣地閉上了嘴,最後瞥了一眼那兩人。
他們正停留在一個首飾攤前,秦敦似乎看中了好些東西,钗簪步搖一一往紫衣女子頭上放,直至她滿頭烏發被金銀覆蓋。
秦敦仍覺不夠,又為她戴上戒指項鍊手鍊香囊,紫衣女子不堪重負,調皮地做了一個自己被壓塌的動作,他才作罷。
紫衣女子看了看攤面所剩無幾的東西,選了個玉佩為秦敦佩上,秦敦頓時喜笑顔開,愛不釋手。
這一幕如晨時警鐘,提醒了李晴央,她這一路采買了許多物件,後面侍從人手好幾摞包裹。
而在這麼多如小山般的包裹之中,無一件是給裴既南的。
怪不得他臉色愈來愈陰沉,她還以為是男子不喜逛街,如今看來,問題是出現在她身上。
說好的深愛人設,她一激動就忘光了。
她心裡做了個俏皮鬼臉,眼觀八方,想為裴既南尋個禮物。
隻是他們逛了許久,偌大一個廟會,幾乎逛了個遍,已從人聲鼎沸之處到了門庭冷落之地,眼前隻有幾個簡陋小攤,放着一些尋常的物件。
這讓她如何送出手?
此時若是回頭,好似又不太妥當。
苦惱之際,她瞥見一個代寫書信的攤子,一位精神矍铄的長衣秀才端坐在前,側旁還有一個畫畫的架子。
李晴央靈機一動,想到一妙招!
她雙眼亮堂起來,低聲同秀才說了幾句,秀才聞言起身,給她讓了個位置。她站到畫架旁,拿起畫筆随心而作。
裴既南眼底閃過幾分好奇。
他正要走過來瞧一瞧時,李晴央迅疾出聲制止他,“等一下!你站在原地,不許動。”
她鬼靈精怪地說着,有幾分狡黠意味。
裴既南略一思索,決定配合她玩這些小把戲。
他停下腳步,如一座冰山般立在原地,等待着她。
不多時,她握筆的手橫在腹間,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彎彎的一簇眉微微攏着。
看着眼前這一副自己的“大作”,她滿意地點了點頭,眉眼之間顯露出滿滿的驕傲。
她得意洋洋地朝裴既南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