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軍找到自己主子的時候,洞中馨香還未散盡,李晴央意猶未盡地深吸一口氣,頗為依依不舍地看向裴既南。
僅有的霧針被他們一把火燒了,世所罕見的香氣隻能在此地聞到,她不願白白錯過這濃郁的茶香,想留到霧針香氣散去再離開。
裴既南輕咳一聲,吩咐秦拾:“你去看看周遭是否有魏王的蹤迹,我們待到雨小些再離開。”
秦拾瞧了瞧外面不大不小的雨,神色變得古怪,他們雨夜趕路的日子數不勝數,怎的要等雨停再行動了?
他疑惑問道:“雨……”
“咳!”秦敦重咳一聲,一把拽過秦拾同他一起拱手行禮,恭敬道,“是。”
說完,他們帶着所有侍從退出山洞,站立在離山洞口十步遠的地方。
這個位置恰到好處,既能擋住一切外來危險,又能及時聽到主子的吩咐,還不會讓洞中二人看到他們的身影。
秦敦左右搖晃身體比劃了下,放心地點了點頭:“嗯,殿下定以為我們走遠了。”
“你在幹什麼?”秦拾額頭布滿黑線,不明白秦敦的奇怪舉動意欲何為。
“你傻呀!”秦敦重重拍了下秦拾的肩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低聲說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王爺明顯是在做大事!”
他沒有明說,而是朝秦拾擠眉弄眼,暗示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哦——”秦拾才反應過來,王爺是在同殿下“共商大事”。
經曆此番艱險,兩人共患難同生死,關系更進一步。
相信假以時日,殿下定會心甘情願相助王爺。
“你小子,最近怎麼這麼懂了。”秦拾撞了下秦敦,挑起濃眉笑着問道。
秦敦得意地仰起頭,洋洋道:“殿下和王爺方才對視了一眼,你可有看到?”
“這我倒沒有看到。”秦拾搖了搖頭。
“那眼神……”秦敦眯起眼睛,故作神秘地環抱雙手,“一看就知道有事情發生了。
當時見到他們兩個人,我馬上就想到了我和紫蔓,這世間的愛情啊,都大差不差,絕對錯不了。”
秦敦老氣橫秋的模樣逗笑了秦拾,秦拾一方面覺得這是個好消息,一方面覺得有些不對勁。
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他看向不遠處的山洞,火光搖晃,照亮着安靜的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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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山洞中回到馬車上,再經過連夜趕路,他們終于在晨光熹微時抵達一座城鎮。
城門之上,是恣意飛揚的三個大字——“連椟城”。
以往她走過的城鎮,牌匾都是一闆一眼的字體,工工整整,規規矩矩,怎麼這“連椟城”如此别具一格?
李晴央覺得稀奇,腦袋探出車窗多看了幾眼,她喃喃自語道:“這牌匾是何人所寫?”
“哦?”恰好裴既南騎馬經過,與馬車并肩而行,“殿下對這牌匾感興趣?”
他本就高大,還騎在一匹駿馬之上,霎時間就将牌匾遮住大半,玄色衣衫與牌匾的木色融為一體,這巨大牌匾仿佛被他握住,成為了他手中的玩物。
李晴央微笑着搖頭:“我對牌匾不感興趣,隻是對城主和寫牌匾的人感興趣。”
“為何?”裴既南拽着缰繩,坐得筆直,不緊不慢地說道。
他面上是一副随口一問毫不在意的模樣,眸中卻有一絲期待。
這神态落在李晴央眼中,她心頭不禁生出一個猜想。
她莞爾一笑,眸中暈着亮光,望向裴既南:“牌匾字體潇灑,定是奇人所寫。城主用這與衆不同的牌匾,必是個妙人。奇人妙人,真想結識一番。”
裴既南眉峰一挑,雙眼中浮現出一抹得意。
他正想說些什麼,秦敦在前方騎馬朝他而來,有幾分催促意味。
他隻好快速說道:“殿下,我身有要事,恕不奉陪。至于那城主,來日方長,定有機會相識。”
話音未落,他握緊缰繩,策馬向城中奔去。
寶馬疾馳,濺起官道的塵土,李晴央放下布幔,上身子回到馬車之中,低頭笑了起來。
“王爺怎麼走了?”喬銀一臉困惑。
“大概,他先替我會會城主吧。”李晴央眉目如畫,笑意如春水般柔和連綿。
不多時,馬車在一座氣派府邸前停下,朱門前的一對石獅子栩栩如生,若是刷上顔色,怕是會讓人以為是真獅子。尋常小兒經過瞧見,沒準會吓得夜裡夢魇。
隻是這府邸有些奇怪,門上懸挂着一無字的金絲楠木匾額,不知主人意欲何為。
見殿下不解,秋玥解釋道:“連椟城有個傳統,匾額應由家中女主人所寫,若無女主人,匾額就空着,如眼前這般。”
“這習俗好别緻。”李晴央感歎道,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恰巧摸到手腕上那塊凸起的骨頭,“定是某位女主人傳下來的吧。”
她悠悠說着,擡腳跨過門檻,正正從匾額中心的下方走過。
“具體緣由,我也不甚清楚。若殿下好奇,可以問問府中老人。”秋玥邊走邊說,“王爺已下令,我等在城中休整三日。”
李晴央點點頭:“也好,我們連日趕路,是該好好休息一番。”
“真的?那太好了!”夏汐頓時眉開眼笑,“明日正好是連椟城的一月一次的廟會,屆時衆商雲集,有不少奇珍異寶呢!”
“怪不得,方才在馬車裡也能聽到外頭的聲響,我還在想,城中是辦什麼喜事嗎,原來是辦廟會。”李晴央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繁華街道,開始期待明日的熱鬧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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