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車馬皆停,衆人休息。
夏汐與秋玥在馬車旁尋了塊平整的草地,鋪上一層厚毯,再擺上一張小食案,攙扶李晴央坐下。
不一會兒,裴既南步履如風,拿着一食盒朝李晴央走來,“殿下,荒郊野嶺,隻好席地而坐,簡單飲食了。”
“無妨。”李晴央莞爾一笑,“與我從前相比,已好上百倍。若不是王爺,我如今怕是……”
她沒有往下說,而是望向食盒。
裴既南坐到她對面,秋玥将食盒中的菜食一一擺放在小食案上,有葷有素,亦有主食糕點,而且無一例外,每道菜都是熱騰騰冒着氣兒的。
在野外還能吃到熱食,李晴央屬實吃了一驚。
她擡頭看了看秦敦秦拾和其他随從,隻見他們随意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大手拿着又幹又冷的大餅,就着涼水費力地咀嚼。
裴既南:“這些飯食是香霧樓清早做好的,勉強可以入口。”
“王爺有心了。”李晴央的心跟着飯食冒出熱氣,暖融融的。
她夾起一塊雞肉,送入口中,雞肉炖的軟爛,且有一股淡淡的黃芪味。
這是一道藥膳雞,是給她這種體弱的人進補用的。
再看其他菜,都是好克化的,這一頓飯,着實花了些心思。
她剛想說些感激不盡的話,秦敦就快步走了過來,黑着臉半跪在裴既南身側,聲音沉悶道:“王爺。”
裴既南瞥了眼他,不緊不慢地站起身,“殿下慢用,我有些急事要處理。”
随後和秦敦大踏步走遠了。
什麼事情如此着急,連飯都不吃了?李晴央滿頭困惑,又不好細問,隻能悻悻然低頭用膳。
片刻後,她吃到七分飽,就停下了筷子。看裴既南還沒有回來,随從也沒有要啟程的意思,她便問喬銀:“你方才說見過霧針,離此地遠嗎?”
喬銀聞言伸長脖子查看四周的地形,按照回憶估算了下距離,“不遠,走一刻鐘即可。”
李晴央微微點頭,“那我們去看看。飯後散步,也有助于克化。”
夏汐秋玥對視一眼,三兩下将東西收拾好,緊緊跟在李晴央和喬銀身後。
“說起來,霧針喝起來是什麼滋味?”李晴央有些好奇。
喬銀苦澀搖頭,“霧針價貴,我也從未嘗過。隻記得此茶形狀如針,有一股水汽氤氲的氣味,極為特别。”
水汽氤氲是什麼氣味?李晴央聽着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的好奇更甚。
“殿下請看,這就是雲山木叢。”喬銀指着幾步開外一灌木叢說道。
李晴央定睛看去,瞧見一叢低矮灌木,樹葉翠綠,在霧氣缭繞的山中尤為顯眼。
“這就是産霧針的茶樹。”喬銀道。
“這麼快就找到了?”李晴央滿臉疑惑,她看着眼前稀松平常,亦無人問津、無人守護的灌木叢,怎麼都無法相信它就是“天下第一茶”。
喬銀淺淺笑道:“雲山茶樹産霧針,但不是隻産霧針。”
她眉眼中顯現出淡淡的惋惜,手掌略過灌木,随手抓了一把樹葉,遞到李晴央跟前,“像這種茶葉,葉闊如扇,不過是下等品,隻有霧針萬分之一的香氣。殿下昨日嘗到的霧針蝦仁,就是用這種茶葉烹饪的。”
李晴央接過抓起一片茶葉,置于鼻下聞了聞,果然,氣味同昨日的霧針蝦仁如出一轍,是一股清淡的幽香。
“真正的霧針,産于此樹,形狀如針,香氣濃厚怡人,聞之可使人忘憂忘怖,陶醉其中。”喬銀道,“前方有綿延十裡的樹叢,我們去那邊看看,也許能找到幾瓣霧針。”
“十裡才能找到幾瓣?”李晴央苦笑不已,這霧針當真是珍稀啊。
她輕輕歎了口氣,将抓到的茶葉輕輕一抛,抛回樹叢之中,擡腳往前走去。
很快,她們就走到了那十裡雲山木叢,一大片瑩綠,看得人心生歡喜。
“我去這邊找找,你們去那邊找找吧。”李晴央指着西邊,對喬銀、夏汐、秋玥說道。
喬銀聽話地往西邊走去,夏汐秋玥卻還是緊跟着她:“殿下,你身體不好,我們得跟在你身邊服侍你。”
李晴央當即想再勸她們兩句,轉念一想又覺得她們聽命于裴既南,自己說什麼也勸不動,隻好轉身尋霧針,就當默認了。
喬銀走了幾步,沒聽見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才發現夏汐秋玥都在殿下旁邊,她忙不疊地小跑回來,也牢牢跟在殿下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