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懲眨眨眼睛:“是師父教得好。”
“别玩了,再玩下去懷靈帝君的頭就要被你給玩掉了。”白道人說,将他擱回地上,“乖,找師兄去玩。”
蕭懲把手一抄,搖頭:“才不去。”
白道人:“嗯?”
蕭懲蹲在蒲團上:“得知我的身世,他們都怕我,我明知他們有意疏遠,又何必再惹他們恐懼。”
“……”
白道人垂眼盯着他毛絨絨的發頂:“小鬼,你這話沉重的,可不像個三歲小孩兒。”
“……”
原本就不是三歲小孩兒,若是,被一起長大的夥伴們孤立,怕隻會更難過吧。
蕭懲不知該如何去接師父的話,隻好裝作沒聽到,抱着膝蓋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白道人見他不語,稍稍沉默,突然問:“你想不想學法術?”
蕭懲渾身一震,跟打雞血一樣跳了起來:“想!”
做夢都想!
他已經在夢裡想好了,以求自保,擺在面前的隻有兩條路——
其一,瘋狂抱緊小攻大腿;其二,瘋狂修煉。但前者容易OOC,隻能作為B計劃備用,求人不如求己,A計劃還是把自己練的更抗揍些吧。
然而,熱血還沒沸騰起來,又被白道人的一句話澆了盆冰水。
“不行,你現在還沒到修煉的時候。”
蕭懲一聽,又蔫兒了,“那您幹嘛還說……”
“你還不夠強。”
蕭懲一怔。
白道人半蹲下身,讓他立正站好,幽幽說:“雖然不夠強,但已經在變強了。”
蕭懲狀似不解。
揉揉他的頭,白道人難得語重心長,“對我等修仙之人來說,三界中充滿着各式各樣的力量,但唯有兩種力量,最為強大。”
“哪兩種?”
“一是‘信仰’的力量,當别人信任你時,你就擁有了他們的信仰之力。到時,哪怕你一本心法都沒讀過,一句口訣也念不出,依然能拯救蒼生。”
蕭懲仔細品了品,看今天這架勢,“信任”二字怕是此生都與他無緣了,希望第二個還能有救,于是問:“二呢?”
“二是‘恐懼’的力量。”白道人說,“當别人畏懼你時,就會受制于你。而當所有人都畏懼你、詛咒你時,即使你什麼都不做,隻動動念頭,就能毀天滅地。”
“毀天滅地?”
作者這是什麼奇葩設定?
信仰可以産生力量勉強能夠解釋得通,但被人嫌棄被人詛咒怎麼也能算是一種修煉呢?
“所以啊,有些人他們表面怕你、罵你,其實都是在幫你修行。”
蕭懲捂臉:“但我不想毀天滅地啊師父。”
白道人挑眉:“難道你想拯救蒼生?”
蕭懲抱住他的大腿:“拯救蒼生就算了,我‘苟且偷生’行不行?”
“别慌嘛,為師還沒說完。”白道人把他拉起來。
“毀天滅地和拯救蒼生都隻是為師打得比方,目的是形容這兩種力量的強大。其實真到了你功法大成的那天,你愛幹嘛幹嘛,誰還能管得住你。”
“…………”
好像有點兒道理。
蕭懲瞬間又釋然了,在師父懷中蹭了蹭,見他從進門那刻起就一直抱着個熟睡的小破孩兒,問:“師父,他是誰?”
“師父給你撿了個新玩伴,你做師兄了,恭喜。”
說着,白道人就把那個小破孩兒塞到了蕭懲懷中。
“诶!”
蕭懲沒抱住,直接把人給撂到了地上,自己也險些閃了腰。
不能怪他,誰讓他也才隻三歲呢。
奇的是,那小孩兒仍舊呼呼大睡着,愣是沒被摔醒。
.
跟師兄們一樣,這孩子也是沒人要被白道人撿回來的。
姓葉,叫斯文。
“有人來了。”白道人說,“你先帶着小師弟出去。”
“哦。”蕭懲聽話地點頭,像螞蟻銜米一樣把斯文拖出神殿。
下台階時與去而複返的殷九離不期而遇,腳步一頓,“太子表哥?”
殷九離停下來,彎腰問他:“你師父還在神殿嗎?”
蕭懲點點頭,“在呢。”
殷九離不再多說,在殿前整理了整理衣服,推門而入。
若沒記錯的話,對方這次應該是為了拜師而來。
果不其然——
晚膳的時候,白道人将殷九離領入了飯堂,當場宣布收他為關門弟子,人人都得稱他一聲“師兄”。
“萬人迷”設定就是無敵。
不知在神殿裡他都跟白道人說了些什麼,蕭懲看到白道人的佩劍——書中列于十大神兵之首的“焚情”——竟跑到了殷九離的手中。
衆師兄弟們大眼瞪小眼,連連發出“哇哦”的驚歎,等師父一走,立刻衆星捧月般将殷九離圍住。
相比之下,蕭懲這邊就顯得凄涼許多。
菜是冷的,飯是稀的。
師兄們表面上待他如故,還一口一聲“小師弟”煞是寵溺,然而,凳子卻拉得離他兩丈多遠,好像離他近了就會染上瘟疫。
“小西風,你的飯飯還吃咩?”
旁邊,剛一歲的葉斯文大抵是無知者無畏,唯一還敢與他親近,吃完了自己那碗還盯着他的不放。
蕭懲心中有些煩郁,将碗一推:“不吃了,給你。”
“謝謝小西風。”
說着就喜滋滋地把他的碗給端走了。
葉斯文剛會說話,口齒不清,總愛把“師兄”念成“西風”。我還“紅中白皮”呢,蕭懲頭痛地想,給他糾正了好幾次都徒勞無功。
還有件事,更讓他頭痛——
他發現,随着時間流逝,原本屬于他自己的記憶正在逐漸消失,他開始記不清爸爸的模樣,媽媽的聲音,還有高中時那個漂亮女同桌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他的魂魄正慢慢與這具軀殼融合。
以至于蕭厄如今所遭受到的一切,他都能感同身受。
像一把把尖刀,一根根毒刺,筆直地插進他心裡。
他在心底對正義君說:“你能不能幫我檢查一下,看是不是系統哪裡出故障了?”
良久,得到的反饋是:【沒有】
這答案使他有些失望,心裡空得握不住似的,思想會不會有一天他會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從哪裡來,而完完全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正義君與他一樣是長久的沉默。
久到他以為對方已經進入休眠狀态時,突然又冷不丁地彈出一句,【即使您忘了,我也将永遠記得,我與您同在】
蕭懲一怔,竟從正義君谷歌翻譯器般的機械腔調中,聽出了幾分溫柔缱眷來,便低低地笑了一聲,“呵。”
“你蹲這兒發什麼呆呢?”
耳邊有人說話,打斷了他的思緒,擡眼,見是殷九離。
“太子表哥。”
蕭懲按按眉心,有點兒疲于應對。
殷九離以為他是餓得,把他抱起來,遞了塊牛乳餅幹,“讓你晚飯都沒好好吃,快嘗嘗,我專門從宮裡給你帶的。”
“謝謝表哥。”
蕭懲勉強笑了笑,嚼着宮廷裡秘制的餅幹,味同嚼蠟。
好在殷九離對他不離不棄,關懷依舊,旁人即使不喜歡他,看在太子的面子上,總是會收斂些。
.
如是,五年時光倏忽而逝。
轉眼間,蕭懲長到了八歲。
在他八歲這年,身邊發生了兩件大事:
他錯殺了一個人,以及……小攻被殷九離撿回了太極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