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入普通病房的第三天,紀祈之開始發燒。
"術後感染,不算太意外。"醫生調整着輸液速度,"但需要密切觀察。"
江玉清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看着紀祈之潮紅的面頰和緊鎖的眉頭。高燒讓他陷入不安的昏睡,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呓語。
"父親...不要...母親..."
斷斷續續的詞句像刀子一樣刺進江玉清心裡。他擰了條冷毛巾,輕輕擦拭紀祈之滾燙的額頭和脖頸。
"沒事的,都過去了。"他低聲安慰,雖然知道對方可能聽不見。
紀祈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别跳...水太冷了..."他的聲音嘶啞破碎,"媽媽...抓住我的手..."
江玉清僵住了。這是紀祈之第一次提起父母死亡的具體細節。原來他們是落水而死?四月冰冷的海水...
"我抓住你了。"江玉清回握住紀祈之的手,另一隻手繼續用冷毛巾降溫,"你很安全。"
紀祈之漸漸平靜下來,但高燒持續不退。醫生增加了抗生素劑量,囑咐江玉清每半小時記錄一次體溫。
夜深了,病房裡隻剩下儀器運轉的輕微聲響。江玉清困得眼皮打架,卻不敢睡。他翻開床頭櫃想找支筆記錄體溫,卻意外發現抽屜深處有一個皮質小相冊。
猶豫了一下,他取出相冊輕輕翻開。第一頁是一張全家福——年輕的紀父紀母中間站着約莫七八歲的紀祈之,小男孩嚴肅的表情已經能看出日後冷峻的輪廓,但眼睛裡的光彩是現在的紀祈之再也沒有的。
相冊後面是紀祈之學生時代的照片,越來越孤獨,越來越陰沉。最後幾頁幾乎是空的,隻有一張剪報——紀父紀母的訃告,和一張燒焦邊緣的女人手帕。
江玉清輕輕撫摸那條手帕,突然注意到角落繡着 initials "L.Q."——紀母的名字?他将手帕放回原處,胸口堵得難受。那個不可一世的紀總,深夜獨自翻看這本相冊時,會是怎樣的心情?
"冷..."紀祈之的呻吟拉回他的注意力。
江玉清趕緊放下相冊,探手試了試紀祈之前額的體溫,依然燙得吓人。他換了一條更冷的毛巾,同時按下呼叫鈴。
護士來檢查後,決定采用物理降溫。江玉清幫忙解開紀祈之的病号服,用酒精棉擦拭他的頸部、腋窩和腹股溝。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紀祈之的身體——結實的肌肉上布滿新舊傷痕,最新的手術刀口猙獰地橫在右腹。
"這些舊傷..."江玉清忍不住問。
"車禍留下的。"護士熟練地操作着,"十年前那場著名的事故,他父母雙亡,他自己重傷住院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