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我有遺憾,我那個時候是沒有那個條件,家裡條件也不是,但是我隻是希望你去到好的學校接受好的教育,而且你同學校的同學,周圍住戶的孩子,成績都很好,我在為你着急。所以我和你爸才會把你送到這個學校裡來,别人想上都上不了呢。”
“可是這裡好害怕,校長也好奇怪,它們在給我洗腦,想要殺了我。”郁霧聽到跑操音樂到了高潮位置,“所以讓我離開吧,救救我。”
“你在說什麼呢?我和它聊了,它說它保證會讓你成才,會讓這個學校裡的所有人成才。”對面說,“它怎麼會殺了你呢?”
“你為什麼會這樣認為?它給了什麼保證,又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的信任它?這麼多的人,怎麼可能會都成才。”郁霧找不到落點,像一條溺水的魚,無法故意,緩慢的死亡。
對面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沉默的氛圍最後被一聲嘹亮的哭聲打破,對面急匆匆地回了一句,“什麼都沒有,我們隻是想讓你好好的。”
電話挂斷,跑操鈴聲也在同一時間停止,一切都結束了。
郁霧将話筒放回,“淩安,你總是這樣,無聲無息的。”
淩安靠在一旁的牆上,看着她的動作,“你可以利用我的。”
“沒興趣。”郁霧回了句,心髒跳的有些快,陶樂安可能真的在她的體内,在某種情況下,她的情感太過強烈,郁霧會被影響,就像是剛才。
大概是因為在這種絕對壓抑,危險的環境下待了太久,神經高度緊繃,她崩潰了,爆發了。
“任務一進度,百分之八十二,解鎖已知故事。”
“陶樂安,剛出生時,家人對她的期望隻是快樂,安康的活着,于是取名樂安。但身邊人的孩子優秀,多才多藝,因為對比,聽着那些人的誇獎聲以及虛情假意的建議,被激起的心中的遺憾,那個時候她們沒有好的條件,在家中也并不是受重視的那個,于是學曆成為心中的一根刺,永遠拔不掉。她們便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開始強迫她學習,但不知道因為什麼,成績還算不錯的陶樂安最後隻考上了一個普高。她們看到了……知道有一所學校可以保證所有學生成才,于是她們來到這裡,将她送入這所學校。可在陶樂安離開了家後,她們覺得家裡空蕩蕩的,于是決定再要一個孩子。”
“剩下待解鎖,請玩家繼續探索。”
“核心任務進度,百分之六十六。”
“重要任務進度,百分之七十。”
“淩安。”郁霧轉頭看向她,“宿管的屍體不見了。”
“被人清理了。”淩安說,她與郁霧對視一眼。
郁霧想起地上未幹的水漬,“有人将她拖入室内,并且将地拖幹淨。”
隻有走到操場的那片刻,郁霧不知道裡面的情況,在她打電話時她沒有見到任何人出現,如果有,淩安不會不反應。
郁霧擡腿向左側樓梯走去。
宿管宿舍的們并沒有關,鑰匙卻消失不見了,是那個她做的。
郁霧推開門,燈光忽明忽滅,光色偏灰,連帶着整個房間都灰蒙蒙一片。
下鋪上躺着人,用花色床單簡單包起。
除了她之外,再沒有其她的人。
郁霧走進宿舍裡,幾乎忘記了應該呼吸,随着她的走進,血腥味越來越濃。
看身影應該是晚上追擊她們的宿管,換了一件大紅色的衣服,看不出被血染紅的痕迹,這件衣服并不像是她的風格。
頭發是披散着的,沒有紮起,身上并沒有髒污的痕迹,應該是被人收拾過。
郁霧退出這個房間,沿着走廊一步一步地走過去,挨個房間,挨個房間的尋找。
這些房門隻是關上,并沒有上鎖,學生是沒有寝室鑰匙的,可以從裡反鎖,卻不能從外鎖住,萬一鑰匙丢了,打開太過麻煩,鎖是一樣的,那反鎖便沒有用處。
一層,一層,郁霧走上最後一層樓梯。
安了一道鐵門,門卻是打開的。
郁霧跨過坎,向上走去。
頂樓五樓,沒有人居住,像是校園内的禁地。
鈴聲在耳邊想起。
推開中間那扇留有一點空隙的門。
郁霧看到,有一個人坐在正中間,雙手合十,嘴裡在念叨着什麼,絲毫沒有被身後的動靜所影響。
聲音停止後,她向着前方拜了拜,扣了一個頭,将帶血的髒衣服扔進鐵盆裡。
鐵床上沒有床墊,木闆裸露出,上面放着做的不太标準的小紙人,上面還做了些記錄,名字,或編号。
她這才回頭看向她們兩個人,“這些紙人都代表着逝去的人,那個校長會遭報應的,是她逼死了這麼多的孩子。”
“什麼成才,無非是體會到了權利的滋味,再也回不去了。”她看着窗戶後面的樹林,“你們…”她轉頭看着二人,欲言又止,最後隻是搖搖頭,“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趕快回去上課吧。”說完她便拿起鐵盆向外走去,再無言語。
郁霧,淩安跟着她向下走。
看着她走進宿管宿舍,将鐵盆放到桌子上,“也算是解脫了,不用成為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耗盡一生。”
她雙手握住床上人的肩膀,想把她拉起,最終隻是徒勞,她這才重新看向站在屋内的二人,“要是想問些什麼,得到答案的話就來幫忙将她扶起。”
有了兩人支撐,她從包裡拿出來一把梳子,幫她将頭發梳順,“願你下輩子順順利利,無病無災。”
她起了身,“我叫張薇蘭。”她将梳子放到上鋪邊緣,“麻煩你們幫我将她的屍體架到後林,我這把老骨頭,隻能用拖,太不體面了。”
張薇蘭拿着鐵盆走在最前面,帶着她們從小門走出。
她滑動火柴,将冒着火的火柴扔進盆裡,濃煙從鐵盆裡竄出,彌散至周圍。
後林中有一個挖好的坑,很淺。
“昨天晚上您沒在,是去埋了昨天跳樓的那個女孩?”一時間各種情緒湧上郁霧心頭。
宿管沒回複,拿起那把放在地上的鐵鍁拍了幾下灰燼,火焰徹底熄滅。
張薇蘭揮揮手,示意她們将屍體放入坑中,“是,要不然就無人管,腐爛,發臭,它們那些人也不會好心地将她們埋葬,那些學生,我看着都像是被洗腦成功了,不會也不能去管她們。”
郁霧想接過她手中的鐵鍁,被張薇蘭拒絕了,“我想,親手埋葬了她,陪伴我很久很久了。”
郁霧向一旁走了幾步,繼續問,“你在這裡就職很多年了?”
張薇蘭動作着,土一點點地覆蓋坑中人,“是,很多年了,幾乎從這任校長還是一個普通老師的時候,就在這裡待着了,剛開始是老師,後來才變成了宿管,還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問吧。”
“剛開始的教育理念是不是和現在不同,從前的它和現在的它也并不相同。”翻湧着的風吹動着郁霧的發絲。
“是。”她回答,“非常不同,剛開始的教育理念是尊重孩子想法,綜合發展,現在就隻有成績成才。”她的動作一停,緩了會兒,“隻是到了後來,一切都變的不再相同,整個學校的老師都換了一遍,而它也變了很多,不像是從前的校長,可長相的确相同,沒什麼變化,可能人都是會變的。”
“你剛才說,不要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在這裡耗盡生命,她也同樣被洗腦控制了嗎?”答案在咫尺間,“還是因為那瓶藥物,你為什麼沒事。”
“算是。”張薇蘭繼續動作,“她是後來被招聘來的,剛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特别呆滞,雙眼無神,會在每個晚上查寝之前,服用下這個藥物。在某個晚上,趁着那些個同學還在上晚自習,我讓她幫我個忙,她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屍體,受到刺激才正常了些,能和我說上兩句話。這裡平時就我一個人,好不容易有個人來了,即使不愛說話,也算是有個伴,不用每天心驚膽戰的,又孤獨。”
她彎下身,捧起一把土,“至于是不是因為那個藥物,我真不知道,我隻知道每三個月,她都會去到校長辦公室,出來後總拿着一瓶新藥,也會給孩子轉上一大筆錢。她陪了我兩年多,隻是最近她越來越不清醒了,可能是你說的那個藥的事吧,是藥都有副作用。我和她說過,讓她不要再吃了,免得吃出問題,她那個時候說,這個藥能救她的命。我以為她有什麼疾病,需要終身服藥,也就沒再說過,畢竟像我們這種,勞累了一輩子,苦了一輩子的人,誰敢說自己的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
她蹲下拍了拍松散的土,看向前方,“你看看,這片樹林是不是長的很好,枝繁葉茂,樹葉翠綠,其實是因為每一棵樹都吮吸着她們的血肉,吃幹抹淨,什麼都剩不下,但每次當你看到這些樹,你就會想起無數個消逝的生命,或許有一天我也會如此,隻是希望,如果那天真的到來了,也可以有人将我埋葬在這片樹林中,而不是在陽光下暴曬,任其腐蝕,消逝,那太狼狽了。”
張薇蘭拍拍手上的塵土,拿起放在腿邊的鐵鍁,起了身,“你們還有什麼想問的,我可以盡數告知,因為你找到了我,但,你們也要告訴我一件事,如實告知。”
她的語氣陡然變化,“她,是怎麼死的,被誰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