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有讓陶樂安回來的辦法,她都會去做,哪怕可能性很微小。
在整齊劃一的翻書聲中,郁霧翻動筆記本的手一頓,積累的好句中,每一句話都有一個字用紅筆畫上一道橫杠。
連起來是,“你是陶樂安,一定要讓齊歸活着回去。”
“任務一進度,百分之四十五。”
郁霧翻動頁面,向後看去。
_
随着最後一道鈴聲響起,周圍的同學或沒有動作,或整齊地離開。
她與齊歸對上視線,站在隊伍後面跟着她們向外走去。
“每天的這個時間,算是較為松散的時刻,我猜想可能和人的性格有關,有的人選擇留在教室裡多學習,有人選擇及時回到教室裡早些休息。”齊歸接受了她所經曆的一切。
郁霧停頓下,她看到了公告欄旁的,學校分布圖,“齊歸,這所學校很少有人去,或者幾乎從未開放過的地方是什麼?”
“很多我們每天的生活都是三點一線,教學樓教室,食堂,宿舍,其餘的很多地方都沒人去過。”齊歸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器材室,圖書館,一些雜物間,辦公室。”
郁霧得到回答後,不再言語,繼續跟着她向前走。
宿舍的牆皮脫落,老舊,蕭條,燈光忽明忽暗。
齊歸向後看了看,“這是我們的宿舍,B棟,二樓,203,你在左邊靠窗台的那個床下鋪。”她指了下那棟樓,拉着郁霧走上另一條路,“想要走到學校後門,這條路是一定要走的,隻是…”
齊歸看着面前隻有微弱月光的路,兩旁是學校栽種的杏樹,那條路像是永遠沒有盡頭,“這是一條永遠找不到後門的路。”
齊歸看向郁霧,樹葉的影子投在她的臉上,“無論是哪條路,都注定找不到門,連同高牆也看不到蹤影,所以半年多,我們找了半年多,沒有任何的假期,每天都隻是重複着枯燥的生活,我們找不到出去的門路,我甚至不知道每天吃的都是些什麼,怎麼進來,垃圾怎麼運出,所以,我們注定是會被困死在這裡的對嗎?”
郁霧聽着她的訴說質問被風吹散,什麼都不剩了。
“其實我也曾懷疑過,這并不是現實世界,我們都被卷入了一個奇怪的世界,隻是沒有指令,沒有任務,解不了謎,出不去。”齊歸整個人都在緊繃着,“我想應該結束了,你會是那個來拯救我們的人嗎?”
擁有自我意識,不應該隻是遊戲内npc的人,她的每一個反應,情感表達都不像是一串設定好的編碼,有感情,有思考。
這是她從未想過,超出了她所理解的範疇内的。
郁霧想起出現在初始副本中的小孩衣服,或許她們都是真正的人,而不隻是一串代碼。
研究所的副本創作原因至今仍是未知,如果一個人掌握了權利的滋味,她的想法将會改變,會迷失在漩渦之中。
裡面的人物等待有人進入,通關,通關後呢,她們會怎樣。
郁霧沉默着,終于開口,“你不記得自己為什麼進入這個學校了對嗎?”
齊歸愣了兩秒,在腦海中尋找從前的畫面,幾乎是空白的,隻隐約間有着着模糊的感受,被一層膜包裹,戳不破,看不清。
“我不記得了。”甚至沒有初進入學校的記憶,以及她的反抗,她的痛苦與惶恐,有的隻是不停地重複,學習,沒有了時間觀念,“為什麼會這樣。”像是問郁霧,像是問自己。
“齊歸,你和陶樂安的關系是什麼,你們真的隻是朋友嗎?”郁霧繼續問了下去,月光籠罩了她。
“是…朋友,是…愛人。”在情緒崩潰的臨界點遇到的人,是在向前走一步便義無反顧地走向死亡之時,她拉住的手,一個擁抱,一次對視,抹去了她的眼淚,很難不愛她,很難不愛她。
“可是。”齊歸擡起頭,“我依舊不記得我為什麼會進入到這個學校。”
她的情感太強烈,太明顯,像是一個真正的人。
“你有欲望嗎?”郁霧說到這,頓住了片刻,繼續說下去,“你有執念嗎?”
齊歸想要窺探一絲關于從前的記憶,可卻什麼都看不到,半晌,她回答到,“我不…知道。”每個字都好像耗費了她全身的力氣。
“任務一進度,百分之五十六。”
“抱歉,我拯救不了你,拯救不了任何人。”郁霧進入副本的原因從來不是因為要拯救某個群體,或整個世界,她察覺到了什麼,尋着記憶,想要知曉她的蹤迹。
她隻需要完成任務就可以離開這裡,進入下一個副本,而有關拯救她們的辦法,她不知曉。
郁霧沉默片刻,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無起伏,“但我會去尋找。”尋找線索,尋找辦法。
齊歸隻是笑笑,“如果陶樂安能夠回來的話,和她在這裡一輩子也沒什麼。”退而求其次的結果。
“還走嗎?”齊歸問。
風吹起她的頭發,她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淩安,誰來了。”
淩安從樹後走出,“我們被發現了。”
郁霧看向不遠處的模糊人影,“齊歸,你不會有事,對她說你是被陶樂安強迫的,是我強迫你帶我離開這所學校,我崩潰了,我瘋了一般想念我的家人,我想回家,所以我強迫你帶我離開。”
她輕推下齊歸,在那個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時,郁霧向前跑去。
齊歸順勢倒下,看着她們兩人的身影逐漸沒入黑暗之中,再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