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秦涵江跟穿黒色衣服的傭兵守衛打了招呼,接着踱步來到走廊盡頭的封閉實驗室。
“叮咚……”指紋驗證成功,金屬框門自動被打開。
擡步進入,鞋面踩在地上發出有節奏的輕響聲,不急不緩傳入了徐槿昭耳中。
很快那聲音停在了一個離病床不近不遠的地方。
秦涵江雙手背在身後細眯着狹長的眼眸打量眼前的女人,蒼白無血色的臉比最初還要灰白幾分,唇色淡的透明,兩隻眼睛緊閉着,眼睫如鴉翅自然卷曲于蒼白的臉上落下了陰影
這距離依稀能夠聽見對方遲緩綿長的呼吸,那消瘦的身子骨是一陣風都能吹倒。
這幅畫面任誰看了,腦海首先聯想到的是脆弱這個詞,如同瓷器一般美好易碎。
美好的東西不都是要親自看着毀滅,才更有趣嗎?
徐槿昭能感受到盯着自己的那道射線越來越熾熱,即使是閉着眼這人帶給她的壓迫感也很強。
她甚至在這種靜默中感覺到了熟悉,腦海瞬間閃現了一個人…
徐槿昭刻意忽略了那道危險的視線,盡量讓自己放松,把呼吸慢沉下來,全力讓自己的表現符合一個昏睡中的人。
她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隔了好幾天才來,但清楚既然來了,就一定不可能是單純來看看自己親自帶回來的戰利品過得好不好。
不過這也正是她所期待的,也是幾天絲毫沒有動作的原因,她在等他!
可不該是她來打破這個氛圍,估計是男人聽見了徐槿昭的心聲,秦涵江掩蓋住眸中興奮嘴角向上勾了勾,把手放下來往前邁了一步,站定後微弓腰。
随着男人氣息一點點靠近,徐槿昭整個身體立馬變成高度戒備狀态,垂放在兩側的手指緊繃着,未等她有反應,耳旁清晰傳來了對方低沉含笑磁性的嗓音。
“你已經醒了吧!”
尤其是那句話讓徐槿昭眼睫輕顫,那是被拆穿掩飾後的下意識動作。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一句肯定語。
她不知道自己那裡出了問題讓對方看出破綻,可這不重,她的目的我已經達成了。
察覺對方的呼吸越來越近,徐槿昭眼睛下一瞬猛然睜開,兩人視線就隔着一指寬距離相撞,意料之外,沒有火花,也不激烈,甚至是平靜的,如冬日飄零的雪花,夏日柳絮飛雪。
而相比這道平靜甚至冷漠的,另一道則是帶了如春暖花開置身于沐浴陽光下的淺淺笑意,可那不是花,蠱惑人心覆蓋下是帶了血的鋒利毒箭。
男人一副細邊金絲的眼鏡框下的模樣斯斯文文,嘴角那一點紅映襯得皮膚更白,如田玉瑩白透明,可細看之下能發現其中掩蓋不住一絲變态蒼白,刺眼的燈光下幾乎能夠看得見皮膚下跳動的青筋血管。
徐槿昭和男人平靜對視着,甚至連眼睫都沒再動過,這就好像是一場博弈,誰先動誰就落了下風。
須臾,秦涵江撤回手,強壓□□内快速湧動的血,而後擡頭突突笑了,那笑容很爽朗,能看出來是發自内心的笑。
“咳咳咳……”沒笑多久他就從兜裡拿出白色手帕伸出捂住嘴。
等緩和了後他才松開手退開幾步,來到桌子後把手帕折疊好,重新放入褲兜裡,單手撐着下巴,視線緊緊盯着徐槿昭,頗為認真的說:“你似乎并不怕我。”
更準确說,這女人眼中沒有正常人的害怕情緒,平靜得讓他産生了一種錯覺,自己很好相處嗎?
不不…不……不是他的錯覺,他太清楚每個人看見自己後的神色,即使是知道他的人,還是不知道他的人,緊張害怕,恐懼,憎恨,小心翼翼?反正都有!
這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陌生的環境,強硬的束腹帶,封閉壓抑的房間,血腥恐怖的器皿,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周遭沒一件不令人恐懼甚深,正常人見了避之不及,即使是那些身材高大勇猛的雇傭兵崩也不見得能做到這般面不改色,潰哭泣無助壓抑……這才是最正常的反應。
而這女人像是帶了自動屏蔽功能,能夠忽視掉那些危險,負面情緒,所以才敢這樣平靜無畏和自己對視!
她是不知道自己正處于什麼情形中嗎?不是的,她知道,如果他的感覺沒有錯,那就是對方真不怕。
這表明了對方是一個怪人,秦涵江覺得血流湧向了四肢百骸,這件事本就足夠讓他感興趣,更别提女人身體特殊的耐藥性…
如果他不來,對方是不是打算一直裝暈?
在他看來,這女人做其他實驗「ti」一切都顯得那麼不同,這樣一位不可控因素越多,他讨厭嗎?不…他更喜歡了!
所以剛才是真沒忍住笑了,和平日僞裝的不一樣,這是他多少年沒有過的情形了?
那些實驗體沒有一個不讓他感到無趣的,害怕膽小,美麗脆弱的生物…
初時還覺得有趣,能夠引起他的注意,可如出一轍的商品多了,那就跟堆放在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商品一樣,看着華光溢彩,可打開裡面沒有任何區别。
像是從一堆破石頭找出一塊最大的破石頭,初看耀眼奪目,興緻勃勃切割開來,發現除了破石頭還是破石頭。
現在在秦涵江看來,表面女人看着和那些沒區别,但他知道不是石頭,而是被碎石瓦礫灰塵蒙住的珠玉。
隻要經過時間給她成長,有人引導,自會發出耀眼的光芒,一旦雲消霧散,那麼璀璨灼華無就再也藏不住了。
“我應該怕嗎?”徐槿昭微仰頭詢問。
秦涵江呼吸不覺加重,他感覺到自己體内的鮮血又重新瘋狂湧動了起來,就将破殼之際,他再次強壓下去。
他笑了,嘴角多了一抹豔麗的朱色,“哈哈…你可以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