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讀幾年書，想不到用話本詩詞和經文中那些詞采絢爛華麗詞彙，他覺得眼前畫面很美，和曾經山坡放牛時野外星空一樣美，還有田坎草叢遍布的螢火蟲。

“客人”伫坐在茶桌前，茶壺沸水泡茶散發出來的香氣缭繞，滾燙水汽模糊了那位客人的眉眼。

許是燭光暗淡，客人整個人身上都帶了一層金色光暈，同日落時分照射入大殿金色佛像五彩斑斓的光一樣好看。

“客人”嘴角帶着淺淺笑意，除了年紀和師傅相差大，笑的時候倒真和師傅有幾分相似，樸素的穿着，簡單的裝扮。

沒有像往日來找師傅的客人穿金戴銀，但小光頭本能覺得這位客人更好看，周身一股常人無法有的貴人氣質。

小師弟五根細長手指抓了抓圓圓光秃秃的腦袋，心底冒出疑惑，師傅什麼時候認識了這般尊貴不凡又好看的人呢？

正在他看人出神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令他萬分恐懼的聲音。

“一空你在這裡做什麼？”平靜溫和的嗓音。

卻讓小光頭心弦一緊，扒着牆頭的手沒握緊整個身體朝後跌落了下來。

“碰！”身體摔地上發出好一陣響。

真慘，小和尚摸着摔疼了的屁股爬起來，心中虛得厲害，雙手放在身後蜷成了一團，就不敢拿眼瞅師傅。

雖說師傅平日臉上都是溫和笑笑的，可小光頭還是怕！抄經書怕了！

“師…師傅……我睡不着…就出來看…看看…”氣勢猶如老鼠碰見貓，在這種安靜夜色蔓延的範圍下聲音越來越弱。

“回去抄經多加二十遍，面壁思過，沒抄完之前不許出來。”

小光頭心頭卻沒有因此一松，二十遍！！單薄的肩膀一縮，隐隐約約身體晃着要搖倒下去的傾勢，嘴唇發白，氣都喘不勻了！

20遍啊！他那房間裡桌面上那五遍才開始動筆…如果等抄完才能出來…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過啊！

小和尚無比後悔，怎麼就沒管住胳膊小腿呢？

所以不聽師兄話，吃虧在眼前！

他為什麼就不聽呢？現在說啥也晚了！

……

半個小時後，淮海抖抖濕衣服水泠幹了晾竹竿上，完了拍拍身體收盆進屋子，一看時間八點了，想到師傅先前的叮囑。

他過去先把燈給熄了，從櫃子找了根剩半截的蠟燭點燃放小桌子上，然後盤腿坐在在蒲團上，打開《華嚴經》第二卷，眼睛看了半天，其實并沒看進去。

瞥向窗外，天色已完全暗黑下來。

他知道，自己并不像午時師弟面前表現那般毫不關心，縱然心中萬般疑問，倒也清楚一點，那不該是他能夠問的。

那位客人…兩年前他是遠遠見過一次的，出乎意料是對方竟和自己看着差不多大年紀，年輕有為，言行舉止透露出來了雅謙文禮，斯文面貌沒能掩蓋住氣質中與生俱來的尊貴。

可當那一瞬對方看見自己的時候，心底無端生出一股涼意，按理不應該的…分明是那樣溫和的一個人，和師傅相行而坐也不顯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