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白雎同樣笑了一下,接着吐出一口煙霧。
“你說這世間最可怕的是什麼?人心?利益?或者是最沒用的感情?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了呢?”他微擡着頭,眼鏡框掩住了鋒芒,視線飄向遠方猩紅的花海,一簇一簇在晚風中止不住的搖晃。
花骨朵像是迫不及待要随着風遠去,遠離這罪惡之地,本就是生長在泥濘中的猩花,卻還想同蓮花一樣出泥不染,終究是可笑。
所以它心虛了、憤怒了、失望了…
将要拉着你一起向無邊地獄堕落,伸出沾滿罪惡的雙手于夜色中飽含深情目光撫上你的臉,吻向你的唇…
殊不知溫柔掩藏之下向你伸出手是充滿了濃血的糜肉,食血之花,飲其血,噬其身,蝕其骨…
然後化作一縷煙,墜入無人邊地。
黑衣青年擡着下颚看過去,他了解的白雎永遠不會質疑自己的決定,更不會有感情,也不可能後悔!所以…此刻浮現在對方眼中的失望糾結迷茫…
黑眸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暗了暗,側靠着欄杆,望着晃動搖曳生姿的猩紅花海,嗓音蘊笑說:“是那些人老人又說了什麼呢?雎哥這不像你,況且你心中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嗎?我覺得是人都會有過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隻是你,在我這兒是不一樣的。”
聲音不覺壓低了:“在我這兒,你永遠是對的,就算是錯了,也是對的,所以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是支持你的。”
“雖然我的支持對你起不來多大作用。”青年假裝不在意笑了笑,可音色染上了點黯然:“我還是太沒用了。”
青年這一番話在任何人聽來都是真誠的,懇切的,為之感恩,隻是傾聽的人一個沒有多少情感的人。
白雎眼嘴角挑了挑,眸中帶笑,半擡着下巴看過去,青年說話時很認真,黑眸裡是一片真誠,沒有半點虛假。
這話若讓旁人說了,隻會覺得是拍馬小人之言,頗有阿谀奉承之嫌,而由眼前這個仍心懷赤忱年輕人說出來,隻有恰到好處的舒适,句句發之肺腑。
“暝生你說得對,我怎麼會是錯的呢?我永遠不可能錯啊!”悠長的語調似在對年輕人說,又似在對自己說:“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見你時想到了什麼麼?”
青年擡頭看過去,那眸子中果然已沒有迷茫掙紮類的情緒,淡漠、無情、冷血才是真的。
“已經好久了,雎哥你還記得啊?”
“怎麼會不記得,那可是我帶你回來的。”白雎望着不遠處的花海出聲。
“你知道狼特性是什麼嗎?忠誠,孤傲,狠厲,追捕獵物是他們的天性。我看見你那時就像是一頭走入絕境奮起反抗的孤狼,渾身都是狠厲勁兒!”
“倒是你現在,平和的多了。”
青年搖搖頭笑着說:“那時走入絕境,沒辦法,隻能拿命去拼,我沒爹沒娘,死了也不用擔心人挂記,隻能憑着一股“狠”勁,說不定哪天就慘死街頭,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我能活到現在,還得多虧雎哥你。”
“是嗎?那些人今天跟我說…”男人臉上的笑意很快收斂,嘴角放平,“他們說起了你。”眼神跟着一凝,話虛虛實實讓人辨不出喜怒,“暝生,你跟了我多久了?”
“五年了。”青年不假思索回答,神情不變,被衣袖遮擋住的手緊了緊。
“是啊,四年了!”
男人收回犀利打量的視線,起手虛虛扶了扶眼鏡框,轉身看着頭頂碩大的月亮說,“你知道嗎?昨天下邊傳來消息,出去的那批貨和人都一同石沉大海了……”
“你說…”語氣陡然一轉,視線下落看着将那個沉溫的年輕人,即使鏡片也覆不住眸中在燈光下折射出鋒銳深究,“暝生,你說是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