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槿昭坐寂靜無人的走廊長椅上,沒人打擾,倒是很安靜。
給她做筆錄的是個年輕小警察,拿本子離開前,讓她坐這等會兒,結果這一等就沒見小警察人影了。
剛聽人進來說來了個案子,估計是被叫去忙事,這會兒應該是顧及不到自己的。
時間兩小時前。
柏油馬路,車窗外看出去,連着一片的景色十分壯觀,山脈與雲水直接融為了一個顔色,是被落日渲染出來的大片厚重色彩。
很奇怪,這幅場景就像是人直接拿了油漆桶潑上去才能出來的濃烈力道,平日難以見到的怪猗色彩組合出現了,莫名讓人真心實意感到一股驚心動魄的美。
“喂…到哪了?”黎朝陽揉了揉因疲憊泛起的生理性淚水,打了個哈欠問一旁正低頭打遊戲的李文憲。
聲音懶洋洋傳來,“别問我,我哪知道……”
得!他就問錯人了!黎朝陽放下手身體接着向後一靠,也不打算繼續睡了,别過頭看着窗外。
黎朝陽很快被外面景象吸引了,隻見絢爛奪目的火紅布滿了天際,像置身在曼珠沙華火燒成似的地獄之路。
迎接的是那耀目霞光下一排排水墨色的木梁青磚房屋群,原本清淡的山水青煙墨都染了猩色,連帶着車廂末尾一雙平靜淡漠的杏色眸子也沁染了些許紅的光芒。
伴随芩山格外柔膩的風,跟春風撓人似的,一起一伏,藍白旅遊中巴慢慢駛進小鎮往目的地而去。
“快到了,還在睡的都醒醒……”導遊興奮嘹亮的聲音陡然響起,讓原本發恹的衆人精神紛紛一震,看着窗外景象一瞬間活了過來。
“你怎麼不叫醒我!”坐在第二排的女生喃喃出聲。
“你不是說等到了才叫你嘛!”男生無奈摸了摸鼻子。
李文憲趕着時間點打完最後一局,“靠!赢了!”擡頭伸了個懶腰嘶啞着嗓子說:“這一開就近五六個小時,呼….感覺腰要廢了,哎有水沒?幹死了!”
黎朝陽不太想吐槽這一路遊戲沒離過手的家夥,彎身從底下拿了瓶礦泉水扔過去:“你這就自己作的,去年八月份我一個人自駕遊過川藏線,兩天一夜沒睡也不見得有什麼。”
李文憲接過手擰開喝了一口:“哈哈我可不敢和你比,沒你潇灑,畢竟不一樣,你沒後顧之憂,我就不行了,我家就我一個兒子,不得格外惜命點啊!”
黎朝陽嗤笑了一聲:“得了吧你,還惜命,我看你遲早猝死在哪個旮旯角落,屍體爛了都沒給你收!”他還能不知道,這家夥純粹就是懶。
這車裡有誰出來旅遊是打了一路遊戲的?
“哈哈,不可能那麼凄慘,不是還有你?”
“哎都醒醒…到地方了……”導遊黝黑皮膚在橙光下散發着神聖之光,走過去拍了拍沒醒的人。
“誰!”
青年閉着假寐的雙眼突然咻地睜開,裡面有恐慌閃過,他戴了帽子,耳後不起眼脖頸深處紋了一個類似鳥類動物圖形的紋身。
他臉色發白,眼下有清淤,起初還有點懵,但看車已經停了下來神經下意識繃直。
可能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頗大,對臨座說了句:“不好意思。”就又低下頭了。
這反應沒引起他人注意,隻恰巧被車廂尾窗口那人看在了眼中,黑漆漆杏色眸子微不可查動了下,很快歸于平靜。
她挪開視線移向了窗外,落在一個地方時滞住。
車停了,導遊見人也都收拾完,便重新調了耳麥喊道:“好了,大家查看一下還有什麼遺落東西要帶記得帶上,如果沒問題就依次下車。”
黎朝陽下車時發現後排角落還有個人沒動,熟悉的穿着讓他第一時間聯想到了兩天以來團裡那個存在感極低的那個女人。
一雙漂亮桃花眼轉動思索着,他要不要過去提醒下呢?
說實話他早好奇了,因為對方身上有股特殊氣質,而且她是團裡除了李文憲最不像來旅遊的人,所以…
“姑娘到地點了,你不下去嗎?”
“……”沒人應。
黎朝陽直覺對方聽見了,有些事得點到到為止,保持一定社交禮貌:“那個我先下去了哈!”
人都下完了,吵吵鬧鬧終于安靜下來,導遊等司機下車後,重新上來檢查一遍,果不其然視線掃到後排一角落停住。
他沒看錯吧?還有人沒下車?靠窗那角落好像還有一個人?
天色昏黃,車頂燈關了,以至于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沒休息好産生了錯覺,等他走近了發現還真有個人。
還是那個讓他頗為頭疼的人!
“喂,你怎麼還不下去?”
徐槿昭落在窗柩上纖細冷白的手指無意識動了動,等那道高瘦人影消失在巷口,仿佛終于從自己的世界中醒過來。
她把視線從窗外收回,這才發現周遭隻剩下了自己,從腳下拿了背包準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