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瞳孔渙散,整個人茫然無助,無意識地伸出手,像是試圖抓緊護士長的衣角。
然而,似乎是因為剛剛吐血太多,他連支撐自己身體的力氣都沒有了,因此隻是踉跄了幾步,指尖就無力地下滑,眼裡堆積起霧氣。
好似下一刻就要昏過去。
他看上去凄凄慘慘戚戚,隻一瞬,護士長就悟了。
她忽然明白剛剛少年為什麼會給病人們掖被角。
……同病相憐!
如果不是同病相憐,在看見病人躺在床上的時候,他為什麼會露出哀愁的表情?
甚至連那一絲詭異的羨慕,也能解釋了。
正是因為明明同樣生着病,可重病的他,卻總是被他人否認,連去醫院診斷治療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他才羨慕其他病人……羨慕他們,隻要生病了,就一定能獲得治療!
“我的天啊。”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手中的斧頭再也握不下去,護士長搖了搖頭,像是無法想象到居然還有這樣悲慘的事情發生,她連忙把斧頭往旁邊一扔,斧頭便“哐當”一聲重重砸在地上。
系統無情地播報着:
【您已被NPC認可,重新獲得身份!】
【玩家身份:實習記者→綜合福利醫院的病人】
【裝備切換中……卸載原始裝扮(M碼)*1,裝載綜合福利醫院病号服M碼*1】
她連忙扶住一鍵換上病号服的少年,心疼地撫去他額角滲出的冷汗以及唇角的鮮血,“對不起,是我剛剛太着急了,我不應該和你鬥嘴。”
“很疼吧?别怕,你應該是急性胃出血了,我現在去給你拿病曆本和葡萄糖,稍後我帶你去檢查,你稍微在這裡等一等喔。”
她抱洋娃娃一樣,輕而易舉地把少年抱了起來,置放在了房間的椅子上,語氣溫柔似水,簡直能溺死人不償命。
好險,差一點就要翻車了。
應觀洲看着她離開,默默地松了口氣,冷汗浸濕了他的後背,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猜中了。
笑容不會消失,隻會轉移。應觀洲看上去心情很好,然而觀衆們卻一點也不好。
直播間内,無數問号齊飛,所有人紛紛炸裂。
【直播間】
“???剛剛發生了什麼,他怎麼就吐血了?”
“我傻眼了,什麼操作,吐一口血能攻略護士長?”
“但是他看上去好慘的樣子,尤其是剛剛說的話,草,怎麼回事,我的良心不是沒有了嗎?為什麼隐隐作痛?”
“護士長半夜從床上驚起,給自己幾個大嘴巴子:我真該死啊!”
“前面的,你們别被騙了啊!快醒醒!神選者雖然在副本中會受傷中毒,但是副本最開始體格肯定超健康的啊!而且你們看!他絕對是在笑吧!絕對!”
“……對喔,草,差點被騙!”
雖然如此,但是因為這個離譜的操作,論壇上瞬間因為直播間多了幾個标題:
#血斧護士長居然是可攻略角色???
#我居然在怪物眼裡看到了慈愛,我沒救了(揮手)
好奇的玩家紛紛點進去,一臉恍惚地出來,趕忙往應觀洲的直播間奔去。
一瞬間,應觀洲直播間人數從剛剛的兩位數漲到了三位數。
屏幕外,澤維爾聽完祝朗風的轉述,懷疑人生。
這樣也行?
半晌,他又激動地一拍桌子。
“你看!我就說!他肯定是預言中的那個人!”
祝朗風微微眯起眼睛,他可不承認他剛剛也是被應觀洲的操作驚了一下,隻是嗤笑,“走狗屎運吧。”
“這個副本雖然隻有B級,但并不是好相與的,更重要的是,沈漱也進去了。”
“沈漱?最近單獨殺穿三個副本的沈漱?那個很強的新人?”澤維爾一愣。
“有沈漱在,這個副本的貢獻值絕對落不到你的‘隊長’身上,而更重要的是,第一個副本的貢獻值不足,他就無法獲得直播大廳的停留天數和生存食物。”
祝朗風笑了一下:“……必死無疑。”
果不其然,直播間中也有人分析出了這一點,大家很快就放松下來。
就說嘛,這人看上去孱弱脆皮,除了一張臉好看,就是個廢物花瓶!
“算了,這裡沒什麼好看的了,”有人随口道:“我先去隔壁沈神的直播間看一……”
“等會,他要做什麼?”
觀衆們紛紛愣在原地,隻見應觀洲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氣,接着,緩慢地轉身。
隻是一個轉身,原本柔弱的氣質似乎就變得截然不同,脊椎一瞬間便挺得筆直,下巴微微擡起,眼皮微掀,不緊不慢地挑起了眼。
那是一雙風流的桃花眼,眼皮既寬且深,更為罕見地是那雙純黑的瞳孔,仿佛雨水濯洗後的黑曜石,黑得無一絲雜質,光是看着,就有一種奪人心魄的詭異。
他似乎注意到了直播間,又像是沒有,隻是微微踮起腳尖,手撫摸過半空中的什麼,就像是扶正一個攝像頭一般,接着對着鏡頭,微微一笑。
“晚上好呀。”
觀衆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視野中忽然強硬且突兀地擠進來了一張燦爛的笑臉,仿佛攝影師忽然被人搶了攝影機一樣。
少年笑得眼眸彎彎,唇角上揚,笑得很是溫柔,明明是黑夜,卻好像一下子因為他這一笑,點亮了天光。
應觀洲并不知道有沒有攝像頭在看着自己,但是,他有一種對于被拍攝的詭異直覺。
被“眼睛”盯着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他并不感到陌生。
更重要的是……雖然原文小說中他隻看了開頭的部分,但是他大概知道,這個遊戲中是有“直播”的存在的。
而眼下,他需要打出不同的牌,這樣才有意思。
在他笑起來的刹那,直播間瞬間炸了。
“他能看到我們?不可能!!!”
新手明明沒有直播知情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