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前。
護士長用力劈開了病房門,踏着一地木屑,怒氣沖沖地沖了進來。
該死,又是入侵者!
她怒火中燒。
這個月來,他們已經處理了四批入侵者,每個入侵者一進來,不是把醫院搞得一團糟,就是對他們照顧的病人下手。
可憐的病人們深受疾病的殘害,結果還要被這群入侵者扒掉衣服,或者被威脅生命來抵抗他們。
簡直就是惡毒的魔鬼!
想到這裡,護士長雙目血紅,猩紅的眼球緩慢地轉動着,死死地釘在黑發少年身上。
病房内,少年低頭翻閱着病人們的病曆,然而在她看來,這無疑是侵|犯其他病人的隐私權,在她的怒火上火燒澆油!
她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中的斧頭,飽含殺意,邁開步伐,下一刻就要沖進病房内,将這個入侵者碎屍萬段。
第一步,她看着少年合上了病曆本,
第二步,她看見少年彎下腰,溫柔體貼地給蹬被子的病人掖了掖被角,微微一怔,
第三步,因為第二步她發怔的原因,走得稍微慢了一點,因此恰好撞見少年的側臉。
那側臉帶着一種奇異的美,眼瞳裡閃爍着細碎的光,類似于聖母像上的悲憫,看着病床上的病人,為他們而哀愁,卻似乎有隐約的一絲羨慕。
第四步,護士長忍不住微微遲疑,手中的血斧懸在半空中。
第五步,少年轉頭,似乎有些驚訝于她突然出現在身後。
然而,他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尖叫驚恐,反而露出一種仿佛看見“救命恩人”的表情,喜悅地避開斧頭,并且上前一步!
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
“護士小姐!終于找到你了!我生病了,想要挂号!”
黑發少年雀躍地歡呼着,眼睛微微睜大,他眼睛又黑又亮,看上去像是黑夜裡的一盞明星,真誠無比。
直播間的觀衆們卻忍不住哄堂大笑。
“喂喂,聽見了嗎?他瘋了吧?對着怪物說要挂号?”
“他忘記剛剛有個試圖裝作懷孕的男人是怎麼死的嗎?這智商真的很感人了。”
“雖然他看上去蒼白柔弱,但是神選者的體格是正常人的三倍,一看就是裝的。”
“這不是火上澆油嗎,護士長的眼睛更加紅了,他激怒了boss!!”
果不其然,護士長臉色變得難看至極。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猛獸,小臂上頓時爆發出青筋虬曲的肌肉,看上去一拳能打死十個應觀洲。
她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少年頸側的長發垂落,身上是假扮算命騙子時的黑色唐裝,那雙眼睛與死氣沉沉的病房格格不入,燦若繁星,看上去風流倜傥。
身為護士長,她一眼就能看出眼前這個少年雖然看上去蒼白,但是他的生命力都十分旺盛。
“騙子,你根本沒病!”
護士長怒道。
然而應觀洲卻仿佛也很生氣,站在她面前,仰着頭,表情嚴肅:“不,我有!”
“不,你沒有!”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我就是生病了!”
護士長勃然大怒,然而,應觀洲看上去比她還要生氣,氣勢洶洶地控訴護士長,“你說沒病就沒病?你說了算還是醫生說了算?”
“&……%¥#!”
【直播間】
“我勒個倒反天罡!比護士長還生氣是怎麼回事?”
“和怪物吵起來也是第一人了……哪裡有拉黑鍵?我要拉黑這個直播間。”
“他在做什麼?這不是在激怒護士長嗎?媽呀,等會估計要變成碎冰冰了。”
“無聊,我要看血流成河!”
病房内,護士長根本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和入侵者吵了起來,可每當入侵者質疑她一次,她就忍不住再次打量起他。
可無論看個幾次,入侵者看上去都是健健康康的,除了有點營養不良,可營養不良怎麼能算病呢?
“騙子!你根本沒病!!!”
終于,護士長忍無可忍,反複被欺騙的憤怒讓她幾乎失去理智,她喉嚨裡發出低沉的怒吼,斧頭高高揚起!
應觀洲面色如常,在身側的手卻微微緊握成拳。
【檢測謊言中!*匹諾曹之鼻*條件已觸發!】
【随機病症:急性胃粘膜病變】
千鈞一發之際,系統機械的聲音猛然響起,少年面無表情,像是根本沒有聽到,緊接着,在斧頭即将下劈時,他臉色驟然蒼白,嘴唇微張,接着,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噗!
血沫飛揚,血當場就毫不客氣地噴到了護士長的臉上。
忽然被“血口噴人”的護士長:?
護士長被糊了一臉血,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斧頭懸在半空中,要砍不砍。
發生什麼了?
她就像是走在大馬路上,忽然被碰瓷的路人,整隻怪看上去茫然又無辜,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少年又吐出一口血。
紅色的鮮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少年臉色慘白,艱難地扶着牆,纖瘦的小臂不斷顫抖着,搖搖欲墜,整個人似乎就像是一片随時要消弭于半空中的落葉。
“所以我說,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有病。”
少年虛弱地笑了笑,垂下眼睫,瘦弱的胸膛起伏艱難,哪還有剛剛和護士長争辯時的面紅耳赤模樣?
護士長微微動容:“你……”
少年卻輕聲打斷她:“沒關系,其實我已經習慣了。”
他像是在回憶過往:“小時候,每當我跟父母說我生病了,父親隻會說,‘哪有什麼病,肯定是你裝出來的’。”
“而我的母親則會對我說:‘小粥,我們忍一忍好嗎?不要浪費錢,病可以自己好的。’”
“我就忍啊忍,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因為……真的很疼,疼到睡不着覺。”
少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可是為什麼,大家都不信我呢。”
他一邊說,嘴角一邊滲出更多的血,少年自己似乎也吓了一跳,連忙伸手試圖捂住,鮮血卻依然從他蒼白的指縫間不斷流出,将他的襯衫染得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