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棋趕忙跪下，腦袋往地上一磕，“少爺自小身子就不好，家主還信了那臭算命的話将少爺送出去……眼下少爺好不容易回來趟，就是不用夫人說奴、奴才也是寸步不離的保護少爺安全！”

“哎——”他歎了口氣，“若是夜聞柳，他必不會說這番話。”

“夜……”

“不過是我在定西縣認識的人，不打緊。”此人正是從定西回到長安的容雙，他換上翩翩公子服，與在定西縣時的氣質截然不同。

“罷了。”容雙轉過身低頭看向跪在地的允棋，“你起來吧，既然你想跟，那邊來吧。”

允棋跟着容雙繞出了巷子，重又回到了街上。

路過乞丐時，容雙下意識停下步子。乞丐看容雙穿着華貴，想伸出碗祈禱，但看到允棋兇神惡煞的表情又畏縮的縮到角落。

容雙從袖子裡拿出錢袋子，拿了一兩個銅闆丢進乞丐的破碗裡。

“少爺，這乞丐恐怕活不過冬天。”言外之意便是把這一兩個銅闆給乞丐純屬浪費。允棋無法理解容雙的想法，心下覺得少爺的心可真夠軟的。

把錢給這種短命之人，有什麼用？

容雙隻是看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拐入了一條小道，往裡走能漸漸聽到咳嗽聲。

“吱——呀！”

木門被容雙推開，發出刺耳的聲音。

“雙哥哥！”一個滿身髒兮兮的小女孩猛地撲向容雙。

“少爺！”允棋見狀，上前将小女孩扒開。

淺藍色的衣擺上，赫然多了兩個髒漆漆的小手印。

“雙哥哥，這是誰？”小女孩驟然被拉開也沒鬧，反倒是仰起頭看向容雙。

“哥哥的……朋友。”容雙咳嗽幾聲道。

這時，從屋裡又走出一人，他猛地看到容雙，還有些不敢相信，“少……恩公？”

容雙點了點頭，而後對允棋說道，“這些人是我資助救下的乞丐，看他們可憐，給他們安排了間院子。現下你也看到了，我在這裡十分安全，所以勞煩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說罷，也不管允棋回沒回，容雙跟着另兩人進了幽黑的屋子。

……

呼廷風知道他們今日攻下一個定西縣已是極限，至于淮陽城，日後謀劃便是。于是他們便攜着定西百姓順利到了淮陽城。

淮陽太守李明知道沈平調走了一小部分的韓家軍，因此得到了韓□□小兵傳的消息之後大吃一驚，西林這次是有多少人，竟能逼得韓右鳴金？

正如此，得知韓右他們回來後便馬上趕了過去。

進了将軍營，李明看到露着上身綁了紗帶的韓右，更加吃驚了。

韓右擡了擡手，“戰場上刀劍無眼，我又不是神仙，自然會受傷。”

“韓添佑，你說你值得嗎？”李明不解道，“你當年若不辭官，現今朝堂怎會沒有你的一席之地？縮在偏遠的地方，晃眼就是七年，西林人打來還隻能狼狽退讓，值得嗎！”

“韓添佑？倒是好多年沒人這麼喊過我了。”韓右眼神有一瞬間的放空，“用假名活了七年，倒是差點忘了原本的姓名。”

李明皺眉，“我跟你說的不是這個。”

“我知道。”韓右笑了笑，“功高蓋主的道理你不會不懂，與其讓那位出手，不如我自己主動些。況且我是算好了的，那之後短期内不會有戰事。”

李明不語，他心裡門清，韓右說的話不無道理。他是親眼看過百姓們對韓右的追捧的，那種狂熱，似乎隻要韓右願意，那些人都可以将他捧為新王。

功高蓋主，當年的大多百姓們都是隻知韓右不知成文帝。

若是皇帝大度點也就罷了。

但如今這位，可多疑得很。

便連太後的母家——江家那位家主，都隻是個空有虛銜太傅。同品階論虛銜，上頭還有個太師；同品階論實職，丞相可謂是實權虛名全握手中。

甚至江家女進宮後也隻是個小小的貴人。

主位都不是。

“我自是知道你在想什麼。”韓右出聲拉回了李明的思緒，“你應該早就派人傳消息了吧？”

李明點頭，“那是自然，西方戰事又起，容不得一絲耽誤！不出半日，宮裡便能收到消息。”

“呵。”韓右冷笑，“但願那位還不至于糊塗到派個軟蛋子取代我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

兩人對視一眼，均神情凝重。

外人雖然不知，但是朝廷中人都清楚得很，自從韓右離開官場後，也不知成文帝怎麼想的，韓家軍駐紮在淮陽城，卻一直沒有安排新主将。

最離譜的是，他似乎還默認韓右會回來，于是韓右這個看似離職的人，被封了個“定西侯”。

韓右在定西縣一住這麼多年，現在重新出世又是為了定西。

定西定西，或許是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