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觸碰那人，隻能愣愣看着。那些痕迹與前幾日相比不但未淡，反而愈深愈密，仿佛一夜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他所不知的事。沈卿塵的唇角甚至滲出些微血絲，似是被咬破了，蒼白的肌膚上還有未曾愈合的紅痕。

他眼中浮現一絲難以遏制的驚怒，驚的是自己毫無知覺，怒的是這幻境究竟在他們之間做了什麼。

“到底是誰……”他喃喃，嗓音微啞。指尖輕輕拂過那人眉間，情緒在心口翻湧。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翻滾的情緒，用自己所剩不多的靈力為沈卿塵緩緩梳理經脈。幻境壓制靈力，他的法術發揮得極為吃力，但依舊耐心細緻。直到那人氣息稍穩，他才布下靜心陣與防護咒，輕手輕腳出了門。

院落中，天光已亮，陽光在這幻境中竟顯得異常蒼白，沒有一絲溫度。

那些仆人依舊面無表情，問什麼隻會回：“老爺夫人，有何吩咐？”仿佛靈魂早被掏空。他隐約記得幾日前他們說是“新婚第三日”，如今卻變成了“新婚第七天”。而時間的跨度，他與沈卿塵皆毫無知覺。

陸硯心中驟然沉了幾分——

時間，在幻境中是可以被跳躍或篡改的。

可跳過的，是他們的意識，還是他們的記憶？

他仰頭望向屋檐，那些貼在牆角的紅色喜字竟已被撕扯得淩亂，碎片散落在地，如血般紮眼。他想起沈卿塵昨夜那一閃而逝的不自然神色，心底的猜測愈發成形。

“如果不是幻境模拟出了痕迹……”他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那就是……真的有人動了他。”

他心頭微顫，指尖冰涼。那人從來驕傲清逸，縱有柔情，也隻會在他面前展露。他從未見過師兄那樣别扭地轉開臉，從未見過他那樣虛弱至幾近昏厥……

若真是有什麼侵犯了他，那他又是忍得多苦？

陸硯的指節輕輕發白，他忽然後悔昨夜睡得太沉。他該守着他的。

日光已經升至中天，天色卻依舊冷寂，像是虛構的假畫，死氣沉沉。他回到屋内，門扉微掩，木制門框被風吹得“吱呀”一聲，驚起一室薄塵。

而他擡頭，就見沈卿塵已醒，正坐在床邊一件件地穿着中衣。那人低着頭，睫毛垂着，神色平靜，卻透着幾分疲倦。陸硯步子頓了頓，喉頭澀然，卻還是喚了一聲：

“師兄，你醒了。”

沈卿塵手指一頓，沒有擡頭，隻是淡淡地應了聲：“嗯。”

那一聲，輕，卻似壓住了無數情緒的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