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沈信才自那逃回府内,原以為僥幸躲過一劫,殊不知這隻是他噩夢的開始。
對于随行之人及柳氏已死之事他避開不提,隻道那日之後夫人就帶着衆人入京探望病重的母親。
因此沈落自是不知曉此事,聽聞他歸來後為表答謝,特意設宴邀請他與其夫人到府内。
這邊沈信剛進府,沈落身邊侍衛便立馬向他禀報。他匆忙将手中之事了結,從書房裡走出趕往前院。
但見隻有沈信一人前來,疑惑問道:“堂弟怎的一人來的?夫人呢?她為何不一同過來?莫非是出了什麼事?”
沈信一聽他提及柳氏,原本平靜的眼眸一閃而過的慌張,他的神色也跟着不自然起來。他動了動上唇,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勞煩堂兄替内子擔憂,夫人她近日歸京探望其病重的母親,實在無法與我過來。”
“這樣啊,那既然如此堂弟這邊落座。”沈落見他這樣回道,便也沒再多想,與他落座後随從布置佳肴。
若非因此事重新熟絡起來,兩人先前已有一年半載未來往過,而今兩人把酒言歡,不知不覺已是深夜,宴席卻仍未散。
沈信此時醉氣熏熏,手裡抱着個酒壺,早已沒了剛才的姿态。隻是還沒過多久,他的小腹一急,當下隻能匆匆離開前院。
很快如廁完他往前面走幾步,垂挂于樹幹上的燈籠突然熄滅,周圍漆黑一片。緊接着他的背後莫名多了份重量,脖頸處似有雙手緊緊纏繞其上,他隻感呼吸困難。
一陣陰風自他的身旁吹起,這一下徹底将他的酒氣吹散。
同時耳邊響起若隐若現的聲音:“沈郎,沈郎你為何不回頭——”
那聲音隻聽一遍,沈信就已吓破了膽,他就是死也再難忘卻,分明與柳氏的聲音絲毫不差。再低頭時,一雙手現于他的眼前指甲塗的水紅色丹蔻極其醒目,它先是直直垂于他的肩上,随後緊緊環住他的脖頸。
“沈郎回頭看看我呀!”她的聲音還繼續,見他未理會自己也不惱,自顧自将纏繞在他脖頸處的手松開,從他背後輕輕一躍來到他的面前。
“鬼啊——”沈信當即被吓得叫出聲。
看身形及衣裙與那日柳氏所穿的一緻,隻不過她的脖頸之上的頭顱已不在,空留一個身軀。上方的血雖幹涸,但凝固成一塊,近距離看之,既可怕又惡心。
饒是他膽識過人,此刻也癱軟下身子倒地不起。
“沈郎你看我美嗎?”柳氏又往他那兒走近幾步,半俯下身子問道,
她身上的腥臭味立馬撲面而來,沈信就是捂住口鼻也還是能聞到,他腹部當下一陣翻湧,一邊幹嘔着,一邊身體朝後移動,試圖從這裡悄悄逃離。
誰料柳氏就如同在身軀上面張了雙眼似的,雙手一下緊抓住他的腿,将他死死定住原位,聲音陰沉沉道:“我好心問沈郎美不美,怎的沈郎這是不樂意搭理我嗎?”
“夫人自是極美的。”沈信眼底滿是懼意,奈何身體動不了,隻能顫着聲音回道。
“哼,算你識相——”柳氏嬌笑一聲。
“我已回了夫人問的話,不知能否将我放開?”沈信試探着問道,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她生氣。
“要我放你也不是不可以,隻要與我一同下地獄我便放你如何?”柳氏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尖細刺耳。
即便看不到面容,沈信從她的話語中也能感受到她的變臉之快,本想強裝鎮定,豈料一開口聲音顫抖個不停,将他此刻的驚慌暴露的一覽無餘:“夫人真會說笑,你我本是夫妻,又何必如此。”
柳氏這次沒再說話,隻是低低一笑。雖說她人是死了,但那日發生之事還曆曆在目,沈信是怎樣對待她的,她更是難忘。
她沉默許久,就當沈信以為她這是同意将他放開,心裡頓時一喜。然而下一秒他就覺得喉嚨處如同被人掐住般,怎麼都呼吸不上來,很快他的整張臉被憋的通紅,雙手擡起努力去掰開勒住的那道力,隻可惜摸到的隻有他自己空空如也的脖頸。
“救……救命——”他拼命喊出,意識漸漸模糊。半響他絕望地閉上眼不再掙紮,以為必死無疑時,那道力又倏然消失。
“讓你就這麼死豈不是太便宜你了,不過沈郎你也别怪我對你下此毒手,實乃你剛才提的你我本是夫妻。那日我所受的苦,我自會加倍奉還于你。”她的手緩緩上移,先是一點點觸摸着他的臉一字一句道,随後長長的指甲掐入他的肉中。
一陣刺痛襲來,他能清晰感受到鮮血自他的臉上緩緩流下。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呼喊聲,一聽便知是沈落來尋他的。
沈信剛想張開嘴回應他,卻發現無論如何他都無法發出聲音,而再看面前時又恢複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清,更别提會有柳氏身影。
“堂弟?你怎的躺在地上?”沈落提着手裡燈籠往前照去,就見他一人癱倒于地,當下一驚。不過轉念一想,他不似自己勝酒力,那會兒又多貪幾杯,隻怕眼下醉倒再合理不過了。
沈信還是說不出話,喉嚨裡隻能不斷溢出怪異的嗚咽聲,落入耳中甚是難聽。
饒是沈落平日裡再粗心也瞧出他的不妥,連忙招呼随從将他自地上扶起,又問道:“堂弟你這是怎麼了?為何不說話?”
沈信聽後搖搖頭,擡手很認真向他比劃一番,見他還是一臉不解望着自己,心裡當即一急。眼神忽的一轉瞥見沈落身後站着的柳氏。與剛才不同的是,她竟又生出了頭顱,但上面布滿傷口,有的地方還流膿,看着格外惡心。
柳氏見他一動不動看着自己,身形一轉忽的走到他的眼前,拉住他的袖口張開嘴巴無聲大喊他:“沈郎。”
對于突然就湊近眼前的柳氏,沈信臉色煞白心口一疼,吓得當場昏厥過去。
“這……”這裡能看見柳氏唯有沈信一人,而在沈落眼裡隻覺甚是詭異。剛才還好好站起的人,還沒過一會兒竟又一臉驚吓地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