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上便屍橫遍地,耳邊傳來刺耳的聲音,而那些死屍在随行之人死後竟又憑空消失。
“老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變成這樣了——”柳氏驚恐萬分,便想找沈信問清緣故,然而話剛出口就又止住了,她的雙眼瞪大望向斜對面喜轎處。
隻見原本坐于喜轎當中的沈棠不知何時走出,低垂着頭一步步逼近柳氏。
“沈棠你不是死了嗎?那怎麼還活……活着?”柳氏顫顫巍巍指着她,大抵是平日裡虧心事做多了,一見到她身子一下癱軟下來,臉色煞白,指尖緊捏地上的黃土。她記得那日明明親眼目睹沈棠被她派去的人殺死,怎的這會兒又像活過來般。
眼見她離自己隻差幾步之遠,她急切喊道:“你别過來,别過來——”
隻可惜無果,沈棠全然不顧,藏于袖口的手高高舉起,十指指甲似利爪般,下一刻毫不猶豫穿透柳氏的脖頸。
頃刻間,血濺的到處都是。如今柳氏已然無法開口說話,喉嚨間隻能發出難聽嗚咽聲,氣喘籲籲趴伏在地上,用盡身體最後一絲力氣向不遠處的沈信爬去。
“混賬東西,滾開!”誰料她剛抓住他的衣角,就被沈信狠狠一腳踹開。
随後她就見沈信竟頭也不回的丢下她獨自跑走,心裡最後一絲希望徹底崩潰,眼皮越來越沉重,她的視線漸漸渾濁起來,擡起的手終是垂下……
待柳氏徹底斷氣,沈棠卻仍留在原地,慢慢擡起半張臉,上面幾乎布滿傷疤。她跪坐于地面,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擡手一下又一下梳理垂于肩上的長發,嘴裡還哼着小曲。
說來奇怪,一連好幾月未見陰雨天的羿城此刻竟下起了大雨。雨霧連連,隻見一人自盡頭走出,眉眼淡淡,右頰處刺着朵花朵。他穿着玄色衣袍,衣擺處繡着金絲彼岸花紋,手執把素傘緩緩往沈棠那邊走去。
“你可真是個乖孩子。”那人俯身将手中的傘全部撐于沈棠身上,微涼的長指先是細細撫摸着她的臉,停留幾秒後就又收回,聲音極其溫柔。
一瞬間,沈棠又似恢複了意識般,手中重複不斷的動作終于止住,擡眼懵懂地看着身前之人。
“你是誰?”沈棠疑惑地望着他問道。
冷風混着雨珠拂來,即使有素傘的遮擋她散落的長發仍有部分潮濕,但那人明明身處雨中卻絲毫無損。
“冥界之主司洛。”他望向沈棠的眼神如同得到一件珍物般,滿是歡喜。
“你願意與我回去嗎?”他說完向她伸出手。
“去哪?”沈棠機械般開口。
他淺淺一笑,頰面上的花倒比剛才還要豔麗幾分:“自是冥界。”
“冥界?”沈棠重複他說的話,努力理解他所意,隻是那方空去的心口也隻是将将泛起漣漪而後恢複如初,随之她隻感頭愈發疼痛起來,手捂着額頭拼命搖搖頭道:“去那兒又是做什麼?”
“為吾所用,亦能助你,不知你意下如何?”他的手輕輕覆蓋于她的手背之上對她輕聲道。
“好,我随你去。”沈棠依舊不解,但她認為面前之人許是個好人,沉默片刻回複道。
她本想借着他遞來的力氣起身,奈何也不知怎的腿上怎麼都使不上力氣,心裡掙紮半天這才向他求助道:“我腿動不了勞煩你能否搭把手?”
隻見司洛的手指撫上她的眉心,沈棠頓時就感體内多了份力變得輕盈的多,嘗試動了動腿,竟已能擡起。
大抵是看出她的疑惑,司洛簡單向她解釋道:“雖你的殘魄還尚且留于體内,但肉身已死,先前又強行回體後自是動不了。”
“我已将你的殘魂抽走,如今便可随意出入冥界,如此便走吧。”
冥界内——
“府君您歸來了。”自司洛年幼時就常伴于他身邊侍奉的小奴阿宵一見他歸來,立馬上前迎接,眼神一轉忽然發現他身後不知多了個鬼魂,而且還是個漂亮的女鬼。
阿宵的眼睛天生就與别的冥鬼有所不同,即便人死後容貌具毀,而他隻需仔細瞧上一眼,便能知曉她生前的容貌是何樣的。
“府君這……這是誰?”阿宵一驚,稍稍歪頭就剛好與她對視上。府君按照他們冥界的年歲來算,也才成年幾個月而已,雖說身邊不乏愛慕者,可隻有阿宵知道他其實心裡很不喜她們,若非因要事需接觸,他定然避之不及。
平日裡隻要稍稍接觸到一點,府君那張臉就會黑的比什麼都黑,可如今倒好,瞧着不光神色光彩,就連不愛笑的唇角時不時翹起,還準許她攥着他的衣袍。
甚是可疑啊!阿宵的手撐在下巴處左思右想,不管怎麼看他們的關系都不簡單。
“她是誰你無必知曉,隻需将府内事務處理妥善便可,至于其他的便無須多問。”司洛畢竟和他待在一起不少萬年,對于阿宵心裡在想什麼多少也能看出些。
“是,府君。”阿宵顯然沒料到他會這樣說,剛才神色還十分精神,當下立馬蔫了,就連他發頂上那翹得很高的發絲也随之低垂下來。
正巧他的這副模樣被沈棠看見,她一時覺得好玩,眼見他轉身離去,也不顧害怕從司洛身後走出,伸手一把揪住那縷發。
隻聽“哎喲”一聲,阿宵大叫一聲,這可是他的寶貝許久的頭發,繼上次莫名秃掉後好不容易才長出的。要是一不小心再被拽掉,那他可無顔于冥界之中。
“姑娘你——”然而他也剛才回眸說了幾個字而已,整個鬼身就被司洛一把拽起丢到院外。
“府内事務衆多,還不趕緊處理?”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為了保命,他隻得趕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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