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泥土松軟潮濕,每一步都陷下去半寸深,月光被茂密的樹冠遮擋,隻能靠手電筒的光束探路。
吉麗安走在最前面,她的呼吸聲明顯比平時急促,但步伐依舊穩健。羅冼知掏出獵執槍,手指虛扣在扳機上,始終保持着警戒姿勢,目光不斷掃視四周。三名大漢分别圍在左右兩側。
林子很大,隻能聽見樹葉摩擦的沙沙聲,和遠處不知名鳥類的啼叫。随着時間流逝,愛德華的處境也将會愈發危險,衆人決定二人一組,分散開尋找。
周明非和羅冼知一組,他們并肩走着,不敢有絲毫懈怠。
突然,整片樹林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蟲鳴,鳥叫,所有生命的聲音在那一刻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
“應該就在附近。”羅冼知用氣息聲說道。
月光穿透樹冠照亮前方一小塊空地。
“在那!!”
隻見愛德華癱坐在樹下,胸膛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帶出細小的血泡。他左臂無力垂落,血液順指尖,一滴,一滴,不停地滴在潮濕的泥土上。
身旁,是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卡洛兒,她靜靜地站在原地,歪了歪脖子,露出一個不屬于孩童的詭異微笑,漆黑的瞳孔盯着逐漸靠近的二人。
羅冼知毫不猶豫,舉起瓦萊汀利刃,調到最大能量對準了女孩。
“不行!”周明非一把按住羅冼知的手腕,“這孩子承受不住槍這麼大的能量。”
“你在說什麼胡話!?如果不盡快破執,她的身體同樣會因為承載不住路西法的能量而被撕裂,現在是最佳時機!”羅冼知一把甩開他的手臂,低聲吼道。
“我有辦法。”
周明非一步一步走過去,平視女孩失去光亮的眼珠,如同凝視深淵。羅冼知說的沒錯,現在的路西法能量已經消耗,但依然不能掉以輕心。他集中精神,一個跨步雙手抓着卡洛兒裸露的手臂。
刹那間,女孩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一記幾乎刺穿鼓膜的尖嘯聲後,濃稠的黑霧從她全身上下噴湧而出,女孩則癱軟下去。
“怎麼回事?!!”遠處傳來吉麗安的聲音。
“不要靠近!!!你們去救愛德華!!”周明非聞聲大喊道。
吉麗安和她的同伴連忙趕來,将愛德華和卡洛兒抱起。離開時,吉麗安一臉擔憂得望向周明非,最後還是心一橫,快步離開樹林。
黑影在周明非手中瘋狂扭動,幻化成一張人臉拼命想要掙脫,卻被周明非死死攥住,強行吸入體内。
周明非的身體瞬間繃成弓形,他眼球上翻,露出駭人的眼白,脖頸上的青筋暴起跳動,無數黑線在體内亂竄,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黑色的黏液。
緊接着,他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姿勢直起身子,一步步踉跄着走向羅冼知,握住他的槍口對準自己。
“快啊!開槍!”
羅冼知驚訝的看着他,“你是奇美拉?”
見對方還在猶豫,周明非直接上前死死揪住對方領子,低聲嘶吼,“快開槍!它太強了,我控制不了多久!”
相反,羅冼知緩緩放下槍,左手扣住周明非的後頸,右手探進他的衣服,手掌貼住後背,将人牢牢擁在懷中。
緊接着,羅冼知的指尖緊貼着周明非的後背遊走,仿佛在和他體内的執能量體進行貓捉老鼠的遊戲。
“周明非,現在我要你集中精神,不要被他控制,剩下的交給我。”
“啊……你……你可别亂來。”周明非艱難地喘息着,疼痛讓他幾乎失去思考能力。他死死咬住下唇,背後的手仿佛要撕開肌膚,直接攥住他的脊椎,冷汗浸透整全身。
他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無數人和畫面在腦中回閃,父母,姐姐,戰友,亞曆克斯……最終定格在随風搖曳的香芒草浪上。
可撕心裂肺的劇痛讓周明非兩眼發黑,他死死咬住羅冼知的衣領,十指深深嵌入衣服裡。
羅冼知輕輕揉搓周明非後頸處的頭發,溫柔說道:“相信我。”
周明非調整呼吸,他緩緩松開指節,将額頭抵在羅冼知的胸前:“行,死馬當活馬醫,來吧。”
話音剛落,羅冼知的手在周明非的背脊上施加力道,皮下黑影開始随着神經湧向脊椎,他看準時機猛然發力。
“啊……啊……”
異物被一寸寸從體内抽離,劇痛伴随着奇異的解脫感席卷而來,就像是深埋體内已久的腐敗物被連根拔起,周明非在眩暈中竟嘗到一絲快感。
直到最後一絲黑霧從體内剝離,周明非才如釋重負般長舒一口氣,整個人脫力地癱軟在羅冼知懷中。
羅冼知凝視着掌中翻騰的黑霧瘋狂扭曲的黑霧,冷冷說道:“既然你自稱路西法,那就下地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