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冼知按住他的手腕,直接把整個糖罐推到他面前,抽出其中一包,翻來覆去看着包裝袋,喃喃自語:“我們就像這包被倒進咖啡裡的白糖,那些人隻需用勺子輕輕攪動,糖就會順着漩渦漸漸融化。”
周明非搶過羅冼知手中的糖包,撕開倒進自己紙杯裡:“但至少能改變原來的苦味,隻要加得足夠多,咖啡總能變甜。”
“你憑什麼認為大家都愛喝甜的。”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有自虐傾向。”
“我是為了保持身材。”
說完,二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周明非的小腹。
“不用你提醒,我身材很好。”
雨還在下,巨門的路面雖然破舊,但卻鮮有灰塵。因為雨水會定時将污穢都沖進下水道,隻有身處其中才能體會,裡面到底有多髒。
羅冼知仰頭喝完杯中咖啡,往桌上一磕,仿佛下定決心。
“走,去安吉爾生前工作的那所教堂。”
“你的意思是……”
“毫無疑問,繼續調查。”
“真的假的?!”周明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表面矜持,心裡就差沒拉着羅冼知跑進雨裡來段四小天鵝。
“呵,真的假的……到底是誰昨天在審訊室裡嚷嚷‘不要讓一個幹後勤的去跑外勤。’。”
“想不到你也挺記仇。”
羅冼知說道:“雖然暫時拿他們沒辦法,但隻要案件涉及到執能量體,那就屬于獵執師的職責範圍,必須追查到底。”
“沒想到你這麼有責任感。”
“還記得正式加入獵執師隊伍前,每個人宣誓時說過的話嗎?”
“當然記得!”
“不信,你背。”
“一起背。”
我宣誓:
“我将擁護并捍衛雙星聯合政府憲法,反對一切罪惡;
“我将秉持信念與忠誠,守護公民,恪守原則;
“我自願承擔這一義務,毫無保留,絕不逃避;
“我将認真履行即将承擔的職責;
“願神助我。”
回頭看到咖啡店員疑惑的眼神,兩人尴尬得捂着臉,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冒雨返回車内,翻出從情趣用品店老闆那拿到的取貨單,收貨地址寫着霍克尼大街66号轉角。
周明非在地圖上輸入地名:“既然明确是未知的執能量體,就必須盡快找出作案模式,建立它的行為畫像,預判潛在目标。”
地圖顯示,這條街位于巨門東南方向,位置較偏,沿街沒有任何商店,飯店和旅館。
“有了,亨利七世小教堂!”
羅冼知發動汽車:“先聲明,現在我們孤立無援,接下來的調查很可能會遭到司法部的層層阻撓,指不定還有生命危險。”
“區區這點小困難,怎能難得住眼前這兩位身經百戰,機智過人的極星獵執師。”
“這會兒你倒是承認自己是身經百戰,機智過人的極星獵執師了?”羅冼知一字一句,把周明非剛剛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後者反駁道:“謙虛是美德。”
“其實你早就在等我說那句話了吧?”
“哪句?”
“繼續調查。”
周明非别過頭,假裝沒聽見。殊不知,車窗玻璃倒映出的那雙上翹的嘴角終究還是出賣了他。
“别傻笑了,系上安全帶。”
如今,城市中的圖書館,博物館和教堂,多半是從舊世界留存下來的。對于出生在這個支離破碎世界的人來說,知識、精神和信仰都是狗屁,及時行樂,活在當下才是重中之重。
那篇報道,進一步催化了民衆心中積壓已久的憤怒與不滿,越來越多人湧上街頭,跳上車頂,高舉遇難者的遺照,聲嘶力竭,讨要說法。
其中也不乏有人想借此機會,趁機宣洩。
周明非默默注視着這一切,在這艘名為時代的巨輪上,隻有少數人是乘客,而絕大多數,終究隻是驅動它前行的不可再生燃料,其中也包括自己。
“昨晚的态度,我向你道歉。”
“我知道。”
“知道什麼?”
“知道你會和我道歉。”羅冼知飛速瞄了眼副駕駛,“然後呢?”
“然後什麼?”
“補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