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爾的胸口除了工整的縫合線外,還有個一掌多寬的黑色十字形斑塊,從表皮下方隐隐透出。
“能做的檢測我都做了,沒有任何毒理反應和已知病毒感染,推測是某種未知遺傳類疾病,又或是執能量體入侵産生的排異。總之,我需要把樣本帶回私人實驗室進一步化驗,才能得出最終結論。”
“抱歉,維克多博士,我提醒你一下,這項操作需要先得到上級批文。畢竟你之前已經違反過二次規定了。”羅冼知嚴肅地說道。
“那當然,我不會給羅副司長添麻煩。”
伊戈爾将瑪麗溫柔得放在地上,關上櫃門,拿走梯子,把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條後,默默走進裡屋。
周明非本想跟進去一探究竟,但耳邊回響起羅冼知再三的叮囑,最終還是按捺住了好奇心。
瑪麗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中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檔案袋。
“裡面是驗屍報告和死者身上的手鍊。值得注意的是,屍體上的能量信息殘留量是以往的百倍以上,這點非常不符合常理。”
“确實,90%的信息損耗都是不可逆的,沒有執能量體會故意把它留在受害者身上。”
周明非的注意力全在報告上,渾然不覺瑪麗正悄悄将手伸到他背後,銀色指甲蓋下,隐藏着無數根神經末梢的般的器官,這些“觸手”仿佛肆意生長的樹枝,短短幾秒便隔空覆蓋住了他的整個背部。
等他反應過來,羅冼知已經閃現到身旁。周明非回頭望去,隻見瑪麗忍痛倚靠在牆角,捂住手指死死盯着二人,眼中滿是不屑和輕蔑。
“我錯過了什麼?”周明非問道。
啪——!
突然,解剖室大門被暴力推開,一群西裝革履的人大搖大擺闖了進來。
他們來勢洶洶,領頭的男人是司法部秘書長朱睿,此人穿着紫色暗紋西裝,腳踩尖頭樂福鞋,頭上散發出比屍臭還刺鼻的發膠味,走起路來屁股一撅一撅,活像隻趾高氣揚的大公雞。
一旁的瑪麗瞬間變臉,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裝模作樣驚呼:“朱秘書長!您怎麼來了!”
“我奉司法部委托,來取屍檢報告。親愛的瑪麗寶貝,你的手怎麼受傷了?”朱睿握住瑪麗受傷的手指,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
“沒什麼,剛剛不小心讓隻狗給咬了。”瑪麗嘴上輕描淡寫,眼神卻直勾勾地盯着羅冼知,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哪家狗這麼不長眼,要是傷了我們全星球最頂尖的醫學研究者這雙手,他擔當得起嗎!”
“朱秘書長,驗屍報告剛剛我都已經交給羅副司長了。”
“哦?羅副司長也在,這麼巧?”朱睿這句話擺明是故意說的,他裝模作樣走過去想和羅冼知握手,“恭喜羅副司長!這次的任務圓滿完成!”
“您消息不太靈通,我們剛剛又得到新線索,這份報告,控怕你今天是拿不走了。”
“哦?!不會吧?我聽說你們昨晚就把人給抓了,案件不是應該早結束了嗎?”朱睿拔高嗓門,聽上去簡直就像公雞打鳴。
他每“哦”一聲,周明非的神經也會跟着被扯動一下,忍不住摳了摳耳屎。
“案件是否結束,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這次的未知能量體已經超出了常規案件的範疇,我們需要進一步調查。”羅冼知嚴肅地說。
“哦?是嗎?!可上級讓我來通知,立刻讓你回總部複命。”
趁着兩人對峙的功夫,瑪麗悄悄靠近朱睿,挽住他的胳膊。
“朱秘書長,我在屍體上發現未知遺傳病特征,申請将樣本帶回私人實驗室做進一步研究,需要司法部審批。”
“沒問題,以後需要什麼直接拿就行了。”朱睿接過文件,大筆一揮,完了還不忘陰陽兩句,“我不像某些官僚派,非要把簡單事情弄複雜,搞的工作效率低下。啧啧啧,看看這兒,多少無辜公民為此遭殃。”
氣氛劍拔弩張,周明非剛想上前調解,就被粗暴拽到一旁。
朱睿輕笑一聲,手指彈走粘附在領口的灰塵,一步步逼近羅冼知,距離近到面對面,臉貼臉。雖然相較對方矮出半個頭,但他昂着下巴,擺出副盛氣淩人到姿态。
“時間有限,羅副司長,待會兒我還去參加漢尼拔将軍的授勳儀式。我正式通知你,調查任務就此結束,請立即上交調查報告!遊戲結束!”
“抱歉,我隻聽命于陸司長的命令。”
“哈哈哈哈哈!就等你這句話!”朱睿大笑起來,命令手下将手機遞給羅冼知,轉身朝門外走去,“陸司長剛好也在那頭等你!好自為之。”
走出醫學中心大門,兩人不約而同意識到,他們一舉一動都被人監控了。于是立即找了處隐蔽的角落,迅速脫下外套,邊邊角角一頓摸索後,依就沒有發現任何可疑裝置。
直到最後羅冼知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懊惱的歎了口氣:“我們的通話被監聽了。”
“剛剛那個混蛋真是太過分了!擺明是在逼你就範。”
“先回車上再說。”
似乎老天也在和他們做對,走到一半竟不合時宜地下起大雨,兩人連忙躲進流動餐車的雨蓬下。
咕咕咕咕—
周明非的肚子恰逢适宜得叫起來。
“吃點東西吧。”羅冼知提議。
或許是化悲憤為食欲的緣故,周明非兩三口便吃完了超大份炸鳕鳟魚配薯條,連土豆渣都被他掃進嘴裡。
“嗝!那隻公雞居然是司法部長愛人的親弟弟?!難怪這麼嚣張。”
“司法部秘書長親自出面阻撓,這案子背後的水深不可測。”
看着周明非那比臉還幹淨的餐盤,羅冼知關切詢問:“你要不再點一份?”
“不用了,現在巨門物價越來越高,這套餐在4年前隻要20Karma,現在整整翻了4倍,我以後真得找份兼職了。”
“我請你吃。”
空氣潮濕陰冷,兩人就這樣肩并肩站在車篷下,靜靜地捧着手中的熱咖啡,細密的雨滴落在頂棚上,滴答作響。
“我現在總算理解你讨厭那兩隻蜥蜴的原因了。”
“你理解?”
“太理解了!而且讓我深刻認識到,永遠不要接觸些冷血動物,最好連個屁也别放。”周明非憤憤地抿了口熱咖啡,可能還覺得不夠甜,就伸手繞過羅冼知去夠台面另一邊的糖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