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号的記憶裡，一号是個非常稱職的指揮官，為基地嘔心瀝血十八年。

真是可惜了。

等到一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時，他就要做那個劊子手，讓一号能夠體面地結束這一生。

“長官，您住院的這兩天裡是否服用過安可片？”蘇葉問。

“他們每天都給我服用定量的安可片，你覺得這個藥有問題？”

蘇葉從藥箱裡翻出安可片，帶上手套，拆開一粒丢到杯子裡。

安可片很快溶于水，無色無味，肉眼看不出任何異常。

蘇葉說：“基地共有98座蜂巢，每座蜂巢裡一千多人。每天都有起碼三座蜂巢需要集體服用安可片。在等待03醒來的時候，我查找了醫療區裡服用安可片的記錄，Z573号蜂巢集體失蹤的當天就是他們服用安可片的日期。”

“所以我猜測他們的失蹤與服用安可片有關，至于為什麼杯子裡的安可片現在還沒反應……可能需要某種催化劑。”

催化劑……蜂巢……

姜花腦海裡閃過一些模糊的碎片畫面。

黑鋼蜂巢裡，潮濕、黏膩。到處濕哒哒。

像在蜂巢裡下了一場傾盆大雨。濃稠水汽彌漫在空氣裡，令人極為不适。

猩紅的光芒疊了一層又一層，壘滿了整座蜂巢，像猩紅血海要把她徹底吞沒，令人窒息。

姜花胃部泛起一陣陣不适，幾欲幹嘔。

基地是全密封的穹頂，隻有側邊有排氣系統，蜂巢也是類似的結構。

蜂巢裡怎麼可能會下雨？

閃過的畫面裡的猩紅光芒又是什麼？為什麼整座蜂巢裡全都是這種惡心的光？

這種難受的感覺令姜花越發憔悴，她強撐着不在他們面前表現出異常。

蘇葉把手放在她後背，溫暖的掌心傳遞了一些溫度和力量。“怎麼了，03，不舒服嗎？”

“沒事。”

“所有的安可片都是在機械子宮的醫療物資生産區裡生産制作而成，”一号指揮官凝視着蘇葉，對他說：“七号，我要你現在回指揮部，立刻調集兵力來徹查機械子宮。”

“還有，派些人去蜂巢，還有三個小時就到了領取和服用安可片的時間，攔住他們，銷毀掉那些安可片。”

“是。”蘇葉點頭，“但我需要守門人03和我一起回去。”

他不放心姜花一個人留在這裡，他不能接受她再次獨自處在危險的境地裡，他要時刻把她帶在身邊。

可一号拒絕了：“03要留在這裡。”

“這裡恐怕沒那麼容易放人，03和我一起，才多一分回去的勝算。”

“好，既然如此，那我派兩個警衛護送你們。”

這才是他的目的吧，派兩個人監視他們。

看來一号不信任他們哪。

不過姜花面上不顯，仍然應道：“收到，一定完成任務。”

在一号的安排下，兩名警衛緊緊尾随着他們走出病房。

三樓全都是病房，住着手術後留待觀察的病人。

昏黃燈光打在走廊裡，罩上一層朦胧老舊的色彩。

格外安靜。

安靜到姜花很懷疑這裡除了他們幾個，還有活人嗎？

剛走到三樓走廊樓梯口，站在兩旁的醫療機器人就伸手攔住了他們。

醫療機器人一隻機械手是各種類型的手術刀具，另一隻手是醫療型高能激光槍，臉上覆蓋着類人的蒼白皮膚，五官也與人高度相似，甚至還有仿真頭發。

隻不過那雙眼睛卻是大而凸的機械眼，眼球上下滾動，喉嚨裡發出生硬的機械音。

“請問各位要去哪兒呢？”

蘇葉冷聲回答：“指揮部有緊急公務要處理。”

醫療機器人嘴角咧出古怪微笑：“可是你們這裡還有一位病人，剛動完手術，過多走動不利于身體恢複，請回病房好好休養。”

“長官，您去吧。”姜花說，“我在這裡就可以了，還有一号指揮官也在。放心。”

蘇葉緊緊握住她的手：“你要跟我一起走。”

“實在抱歉，指揮官大人。您作為陪同人員，也要一同留在這裡，方便觀察和照看病人。”機器人伸出滿是手術刀具的手，攔住他們。

“所以，這是要硬留的意思？”蘇葉後退一步，把姜花護在身後。

醫療機器人彬彬有禮地鞠躬，滿是歉意地說：“真是抱歉，為了病人考慮，請您諒解。”

兩名警衛把槍上膛，上前一步：“指揮官大人有要事要辦，立刻放行。”

警衛還沒舉起槍，刀光一閃而過，兩個機器人手裡鋒利的手術刀具就一刀割破了他們的喉嚨。

速度快到肉眼甚至難以捕捉。

鮮血噴灑而出，警衛捂着脖子嗬嗬倒地，瞪大的眼睛裡滿是驚恐。

醫療機器人再次鞠躬，彬彬有禮地道歉：“真是抱歉，為了病人考慮，請您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