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花心裡知道蘇葉說的是對的。可是身體裡總是有一股極其酸澀沉悶的心情,一直拽着她,拉着她,跟她說,幫幫她吧,幫幫他們吧。
可惜她沒有能力做救世主。姜花點點頭,喃喃說:“知道了。”
蘇葉寬大有力的手安撫地蹭了蹭她的臉頰,手指的薄繭刮得她臉頰有些刺痛。
他從手提包裡拿出一瓶藥膏,挑出膏體輕輕擦在姜花臉上青紫的地方,細細揉開。
姜花莫名感覺臉上被他擦過的地方癢癢的,麻麻的,這種癢意一點點泛開,讓她浮起一片雞皮疙瘩。
她眨了眨眼,一把搶過藥膏:“我手還沒斷,可以自己來。”
蘇葉輕歎了口氣。
姜花邊往身體受傷的各處塗着藥膏,邊聽着他唠唠叨叨。
“你不能在守備區營房裡住了,我給你在蜂巢安排了一個房間,已經錄入了你的信息。包裡有門禁卡和這段時間你可能會用到的生活物品。”
“知道了。”姜花又說,“我要回營房一趟,拿一些東西。”
蘇葉沒有問她要拿什麼:“嗯,我安排人帶你去一趟。”
……
城門守備區營房。
姜花隻有在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看過一眼守門人03的房間,很快就去守門了。
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03在夢裡說要忘記鏡子。
為什麼要忘記鏡子?
這個房間秉承着極簡風,東西并不多。姜花翻找了整個房間,隻找到了一面鑲在牆上的鏡子。
她開始檢查起那面鏡子,把手指放在鏡子上,鏡子成像正常,是單面鏡。又敲了敲,回響正常,後面應該不是空洞。
關上燈,鏡子也變得一片漆黑,完全不看出什麼異常。
姜花隻好又把燈打開,看着這面鏡子,她很疑惑地說:“什麼都沒有啊。”
話音一落,鏡子驟然朝一側打開,露出藏在後面的東西。
鏡子後的牆壁中央竟然被挖了一個長方形淺洞,一個咖啡色本子緊緊貼放在洞裡面。
原來這是一個聲控鏡子。
當她看了很久沒有發現異常,說出“什麼都沒有”這句話,鏡子識别到她的聲音和正确口令才會打開。
守門人03設置這樣一個機關,到底是為了什麼?
小心扣出這個本子拿在手上,它和她手掌差不多大小,側邊搭扣處夾着一隻筆。
本子封面粘了一些洞裡的灰塵,姜花輕輕擦掉,而後打開本子第一頁,看到上面用紅墨水赫然寫着一行大字:
“以下是我主動删除的記憶。”
姜花心下駭然,馬上翻到下一頁,這一頁是日記的形式:
“3月21日
不要相信任何人。”
她莫名手抖了一下,差點把本子摔到洗手台上。平複一下心情後,繼續翻看03的記憶删除日記。
“3月22日
我是一個沒有信仰的人,但綜合城内外的各種信息,我推測,正神曾經真的存在。邪神也同樣存在。
3月23日
大部分僞人尚且可以辨别,但比僞人更可怕的是邪神信徒。
如果一個人不向你袒露内心,你永遠無法了解他的信仰。
僞人已經潛伏在我們中間。指揮官裡或許沒有僞人,但很可能有邪神信徒。
這個邪神信徒正把探索隊派出城外送死,把僞人送進城内殺人。他要把整座基地當做祭品,獻給他的神。
3月24日
還有三天就要接受指揮官們的監察,我不相信他們中的任何人。為了避免讓他們發現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秘密,我要在那之前删除掉這些記憶。”
……
基地指揮官一共七人,分管基地内不同的區域和事務。同樣的,編号越靠前權限越高
蘇葉寄宿在7号指揮官身上,姜花所守的4号城門就是歸他管轄。
如果指揮官裡也有邪神信徒的話,那這個基地的覆滅隻在旦夕之間。
她很好奇守門人03是怎麼删除她的記憶,躲過指揮官的監察的?
不過這個世界既然有記憶清洗這種東西,那删除記憶也不足為奇了。
姜花想起了她做的那個詭異的夢,夢裡恐怕就是03躺在手術椅上接受記憶删除手術的場景。
她接着往下看。
“3月25日
聽說在蜂巢的黑市裡,有醫生可以通過催眠術、腦機接口等方式來删除或更改記憶。等到明天的休息時間,我要申請外出,然後去黑市看看。
可是,删除和更改了記憶之後,我是誰?
我還是我嗎?
3月26日
明天就要接受監察了。
沒有人的秘密能逃得過他們的監察之眼,哪怕是最擅長撒謊的人。
今天我要去删除掉這些記憶。”
姜花正打算繼續往下看,門外就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帶她回來的警衛在門外喊道:“你快好了嗎?我們還有别的任務要去做。”
“馬上就好。”
姜花連忙把日記本放到夾克衫的内側口袋裡,拉好夾克拉鍊,随意卷起被子枕頭杯子等日用品,塞進蘇葉給的手提包後開門出去。
門外守着的兩個警衛看到她終于出來,一個一把搶過她的手提袋就要打開檢查,另一個徑直伸手過來竟要對她進行搜身。
姜花靈活地往旁邊一躲:“手提袋裡的東西你們大可檢查,搜身我不接受。”
“指揮官說,出于安全考慮,你帶出去的每一樣東西我們都要仔細檢查。”
“七号指揮官讓你們送我回來,就是對我的信任,怎麼會讓你們搜我的身呢?”姜花語氣冷肅,“沒想到你們竟敢僞造軍令。”
一名警衛說:“不是七号指揮官的命令,但是我們也必須執行。”
“哦,那你們倒是說說是哪個指揮官的命令?”
另一名警衛回答:“無可奉告。”
姜花态度堅決:“搜身是對我人權的蔑視,恕我無法接受。”
警衛相視一笑,諷刺道:“殺人犯也有人權?”
說完便丢掉手提包,兩個警衛一左一右抓過來要鉗制住她。
姜花側身避開警衛抓來的手,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擰,對方悶哼一聲,卻立刻用另一隻手肘砸向她的肋骨。她擡膝格擋,同時右手抽出他腰間的電擊器,狠狠捅向他的側腰。
電流噼啪炸響,警衛渾身一顫,踉跄後退。
另一名警衛趁機撲來,姜花矮身閃避,拳風擦過她的發梢,重重砸在牆上。她抓住機會,一腳掃向他的膝窩,對方失衡跪地,但立刻翻滾起身,反手抽出警槍。
姜花下意識也馬上摸向腰間,下一刻才想起來她現在已經沒有配槍了。
于是立即側身避開了他的第一槍,同時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敏捷速度側沖而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槍身,用力一擰搶了過來,飛快地翻轉槍托。
這個警衛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姜花下一秒就把槍牢牢對準了他:“我再說一遍,我從來沒有殺過人,現在也同樣不想。”
姜花把槍死死抵在他的頭頂,冷冷說道:“不過前提是,你們最好别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