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朝暮是被這破房子上邊窟窿照的光弄醒的,醒來時還恍惚了一下,才想到自己已經不在現代的家裡了。
剛感歎真是像一場夢,肚子就咕噜咕噜的打鼓了,頭也有些暈。
轉頭一看,發現阿娘已經不在身邊。她揉了揉眼睛,聽見外面傳來輕微的說話聲。
“暮暮醒了嗎?”陸夏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伴随着腳步聲。
葉朝暮剛想回應,喉嚨卻一陣發癢,忍不住咳嗽起來。這一咳就停不下來,小小的身子在單薄的被褥裡蜷縮成一團。
陸夏槐三步并作兩步沖進來,用溫熱的手掌給她撫背順氣,“慢些呼吸,别急。”她将一碗冒着熱氣的粥碗放在一旁,單手從懷中掏出一方素帕,“來,吐出來。”
葉朝暮咳出一口痰,頓時覺得胸口松快了些,看着桌上的粥,餓了。
陸夏槐見她的饞樣子,就笑說,“暮暮,先把粥喝了,喝了粥就喝藥,喝了藥就好了。”
還要吃藥!中藥!葉朝暮光是想想小臉就皺成一團了,用勺子戳了戳碗裡的粥。
陸夏槐一看她的樣子,也忍不住笑,順便将孩子的頭發紮成兩個小揪揪,心裡想着,吃什麼能養頭發呢?
等到碗裡的粥見了底,陸夏槐就将熬好的藥汁推到她面前,粗碗裡的藥湯黑得發亮,蒸騰的熱氣裡飄着黃芪的苦味。
“能不能不喝藥?” 葉朝暮抱着粥碗往後縮,像隻炸毛的小貓。她在現代最讨厭喝中藥,那股子苦味能讓人三天嘗不出别的味道。
陸夏槐卻不依,指尖刮了刮她的鼻尖:“咱們暮暮最勇敢了,喝完藥阿娘給你做好吃的。”
聽到這話,葉朝暮一個激靈,自己的靈魂可不是小孩子了,被這麼一哄,怪怪的。
她端起藥碗,剛抿了一口就皺起眉頭,一咬牙,捏着鼻子将藥一飲而盡,末了還伸出舌頭:“苦死啦!”
陸夏槐被逗得直笑,連忙收走碗:“暮暮真乖,快躺着接着休息一下。”
另一邊,葉高岑早早就起來了,正帶着兩個兒子在院子裡忙活。葉高岑握着一把鏽迹鋤頭,用力刨開院子裡闆結的土地,打算以後種些菜。
葉朝暄則扛着斧頭,将院裡枯死的樹木砍倒,做木柴用生火。
葉朝昀蹲在一旁,用黃泥和掉下的磚在廚房砌一個新的竈。
“阿爹,你看!” 葉朝暄在房頂上喊道,手裡舉着破瓦,“這房頂的瓦都碎了,下雨會漏雨的。。”
葉高岑直起腰,抹了把汗,目光在破舊的屋頂上掃過:“等會去弄些草先蓋上,過些日子留下錢,再買些新瓦。今日去縣裡,買些糧食回來。朝昀,你和我一起去,順便看看有沒有便宜的藥材。朝暄,你在家繼續收拾院子,把那剩下的地翻一翻,等過些日子,咱們種些菜。”
“知道啦!” 葉朝暄應了一聲,繼續在上面收拾破瓦片,等會就去山腳下割草,曬幹了再鋪上。
陸夏槐将葉朝暮哄睡後,也加入了收拾屋子的行列。她拿着掃帚,仔細清掃着屋裡昨天沒掃幹淨的灰塵和蛛網,又用抹布将桌椅擦拭得幹幹淨淨。
看着牆上的裂縫,她眉頭微皺,思索着該如何修補。
晌午時分,葉高岑父子吃了幹糧,就準備前去縣裡。他玉镯小心收好,用衣服包了一層又一層的揣進懷裡,那是他們換錢的指望。
葉朝昀背着個竹簍,裡面裝着昨晚整理好的一些書,打算拿去當鋪換些銀錢。
臨走前,葉高岑來到葉朝暮的房間,看着女兒熟睡的小臉,輕輕替她掖了掖被角,低聲道:“等阿爹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兩人一路疾行,趕到縣裡時,日頭已經偏西。
縣裡的人也不多,街道兩旁擺了幾個攤位,吆喝聲一下一下的,有氣無力,想來是吆喝了一天到下午嗓子都啞了。
葉高岑先是帶着葉朝昀去了當鋪,将玉镯典當出去,和掌櫃的扯了好久的皮,才換了十兩銀子。
若是在别的時候,這镯子百兩都不止。好在是活當,還有贖回來的機會。葉高岑這麼想着也好受了些,一邊又計算着怎麼多賺些錢再贖回來。
至于書嘛,這裡的當行開的價太低了,他沒舍得賣,以後還能留給小女兒認字呢。
葉高岑用同樣的手法把十兩銀子包了又包,放進懷裡,手還緊緊捂着胸前。
然後拽着葉朝昀拐進糧鋪,粗粝的嗓音驚得櫃台後的老掌櫃直皺眉:“來兩石麥子,半石小米。”
“爺好闊氣!” 老掌櫃算盤珠子撥得飛快,“麥子一石一百二十文,小米一石一百五十文,算您三百文整。”
葉高岑剛要還價,隻見葉朝昀盯着賬本突然開口:“掌櫃的,您這小米摻了陳谷,按新米價算可不地道。”
少年打開米袋,沾起泛灰的谷粒,“我家小妹病着,就指着這口熱粥吊着命。”他聲音發顫,眼圈泛紅,倒比刻意賣慘更讓人動容。
老掌櫃上下打量這對衣衫褴褛卻透着,最終沒說什麼,隻哼了聲,叫夥計去換了新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