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幻象超市空間，今日滿減已更新。”

電子音無源而起，像幽靈穿透腦膜。

祁諾眉頭一跳，尚未反應過來，店門便“嘩”地一聲自動敞開。

原本溫暖的橙白燈光瞬間被詭異的冷藍替代，空氣中彌漫着塑料與人工香精混合的刺鼻味道。

他腳下一頓，耳邊飄過一串亂碼似的數據流音，細若蚊鳴，卻帶着莫名的穿透感。他下意識看向赫爾墨斯，正撞上對方金色的瞳仁。

那雙冷冽而清明的瞳孔，此刻像失真的老電視屏幕，閃出一道詭異的斷裂光紋。

祁諾眉心一跳，剛要說話，下一秒卻默默閉嘴：我是不是加班加出幻視了？社畜人連神志都不配穩定。

就在這時，一道極快、幾乎來不及捕捉的提示從他腦海一閃而過：

【系統提示：神明權限讀取異常】

“……嗯？”

祁諾下意識揉揉太陽穴。

那條提示閃得太快，就像是系統心虛着急毀屍滅迹。

赫爾墨斯已經走出幾步，忽然臉色一沉，“是‘巴克巴克’。”

“……你朋友啊？”

“精神級幻象怪。”

祁諾：“………”

心中的os忍不住冒泡：這年頭怪物名字都起這麼可愛的嗎？下一隻是不是叫“噜噜噜”…

赫爾墨斯接着又道：“它是由購物小票與會員積分堆積而成的垃圾怪，專門獵捕你這種将‘消費視為慰藉’的凡人。”

“……你能說人話嗎？”

祁諾嘴角抽抽：有被刺到。

赫爾墨斯偏頭看他，語氣精準狙擊：“你最近是不是為了減壓，一口氣在網上買了二十六包泡面？”

祁諾脖子一僵：“……你就不能監察點有意義的？”

赫爾墨斯挑了挑眉，“你在結算頁面猶豫了五分鐘，我還以為你在祈禱。”

祁諾：“……”

赫爾墨斯慢條斯理地撣了撣袖口，語氣慵懶而輕描淡寫：

“巴克巴克可是你們用電子支付哺育出的寵物，隻不過現在反客為主，開始咬人了。”

他頓了頓，唇角勾起一絲帶着憐憫的笑，眼神卻像在看一群自願進籠子的囚徒。

“隻可惜，你們太習慣被咬，連疼都懶得喊。”

祁諾眼角微抽，看着他那副“我說的是事實你生氣也沒用”的神态，終于憋不住：

“你可真是‘陰陽’界的大神……”棍！

赫爾墨斯挑了下眉，表情寫着“承蒙誇獎，不勝榮幸”。

祁諾還來不及吐槽，耳邊便傳來一陣“嘩啦啦”的紙張滑動聲。

空間猛然擴張成詭谲的超市迷宮，貨架瘋長，折扣标如藤蔓漂浮，紙片在空中翻飛如符咒，齊刷刷朝他撲面而來。

“買它！買它！你不配猶豫！”

“沖動是魔鬼，但魔鬼很會挑東西。”

“限時特惠！錯過今天，哭到明年！”

“消費即修行，刷卡能成仙！”

……

祁諾：“……這是超市還是詭市啊。”

話音未落。

砰！一聲巨響！

天花闆裂開。

一條由發票、收據、卡券拼成的巨蛇轟然墜下，拖着一串金光閃閃、浮動變換的“滿減優惠套娃鍊”，一路将貨架碾碎。

祁諾瞳孔一縮，還來不及動彈，便被一陣“清倉折扣旋風”卷入商品亂流之中。

“歡迎回到你最熟悉的消費區～～～”

巴克巴克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像導購員，又像什麼正在咀嚼理智的怪物。

“别看那些标簽！”赫爾墨斯的聲音難得帶上幾分急促，“你盯得越久，理智就越容易被吞噬！”

“你怎麼不早說啊！”

祁諾艱難從“限量泡面山”中爬起，身上多了三張“買三免一”貼紙。

赫爾墨斯正欲出手，卻刹那間被系統強制剝奪權限。

神格像被打入深海的信号塔，失聯、延遲、嚴重卡頓。

【神明系統·凍結中】

“該死！權限鎖死，我居然被套娃鍊卡在了空間反射層！”

赫爾墨斯話音才落。

整片空間驟然扭曲，像是被一隻無形之手猛然攪動。

“轟——！”

周遭響起一聲仿佛數據崩塌的炸響，巴克巴克的身形如殘影裂帛，帶着狂風怒号和屏幕扭曲般的閃爍紋路——

赫爾墨斯甚至來不及擡手，就被一口生吞而下，撕裂進了深不見底的幻象裂縫！

霎那間，金色神輝被吞噬成億萬條亂碼光線，像是某種高權限賬号被強制格式化。

隻剩下祁諾面前，一地飛舞的“會員積分殘片”在無聲飄落。

【神明系統·離線中】

【請宿主獨立應對幻象超市空間·巴克巴克終極形态】

【系統提示：請深呼吸，平穩情緒，場面雖大，但不可能比你上個月的網購清單更混亂。】

【友情慰問：你不是一個人作戰——你還有雙腿，快跑。】

“……”

風暴已然出現，祁諾隻感覺神志有點下線。

“哈哈哈哈哈哈，幻象？那隻是前菜！”

巴克巴克癫狂大笑，蛇眼泛光，“真正的主餐，是你們神明自以為能駕馭一切交易的妄想！我吞下的是你的信仰貨币！連同你的尊嚴一起咀嚼得幹幹淨淨！”

下一秒，祁諾被一記“剁手咒”擊中，眼前一黑，頓時陷入一片虛空。

【理智削減50%】

緊接着，幻象變得扭曲而瘋狂，化作一座巨大無比的收銀台，幾乎撐破了他所有的感官。

那張銀色的收銀機就像是一隻張開巨嘴的怪獸，吞噬着一切。

“餘額不足？沒關系！我們有瘋狂清單、未來信用、情緒補償金，您隻需要簽字，全部到手！”

話音未落，各種促銷廣告猛地湧現，像刀劍般劃過他的視線。

“今天不買，明天就漲價！”、“限時5秒搶購，錯過今晚，你的下個世紀無望！”、“您今天想買一百件，明天一百零一件給您上門！”

祁諾的腦袋幾乎要炸開，理智在這個巨大收銀台的壓迫下劇烈晃動，搖搖欲墜！

但下一秒。

一道金光猛然撕裂眼前的幻象！

不是神迹，而是祁諾的異能界面被強制開啟！

界面啟動的那一刻仿佛有千萬條彈窗同時砸入他的視野，像是某種暴力破解式的“理智返還程序”，強行将他從剁手的深淵裡拽回現實。

滿屏都是警告紅字：

【檢測到宿主精神臨界值，正在緊急注入清醒模塊】

【理智回收中……已回收12%、17%、29%——】

【系統遠程打call中：醒醒，你還沒發工資啊！！！】

光芒交錯中，一道防禦屏障哐地立起，阻擋住幻象中洶湧而來的“滿減攻勢”。

祁諾胸口起伏，額角冒汗，終于在購物狂潮前站穩腳步，咬牙冷笑：“爸爸今天，不消費！”

下一秒，系統界面強制彈出：

【目标：巴克巴克】

【表層價值：999999】

【真實剩餘價值：…………？？？】

界面突兀卡頓……

【邏輯僞造，焦慮依賴，虛構維生……】

一道金色進度條懸在空中，數據瘋狂閃爍，卻始終定格在【999999+】，仿佛這人的“價值”已經超出系統能容納的上限，又像是被人為僞裝、灌水的數字泡沫。

“……你還在等什麼？”

一個溫柔得近乎纏綿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帶着深夜購物頻道專有的腔調和笑意。

下一秒，一隻戴着金邊袖套的手從虛空伸出，優雅地遞來一杯香槟。

杯壁上還貼着“清倉特供”标簽。

祁諾眼皮一跳，還沒接過，就感覺到一股柔軟卻極具滲透力的精神波動在反向“讀取”他。

就像有人在研讀他的消費記錄，還順帶評估了他的情緒折扣。

他意識到，這是巴克巴克開始切換策略了。

不再硬攻，改走懷柔路線，試圖用“自我認同優惠券”哄他心甘情願下單。

幻象世界悄然一變，燈光昏黃暧昧，背景音樂變成了“升值人生·人生升值”，一排排貨架閃着迷人光澤：

【自信增幅裝】【快樂限量款】【人緣親和噴霧】【孤獨消除禮包·買二送一】

香槟的氣泡誘人上升，仿佛在說：“喝一口，你就值得整個世界。”

祁諾腦海中警鈴大作。

再拖一秒，他就會被默認為“潛在自願消費者”，随即自動解鎖【情緒陷阱】【瘋狂選購】【自我催眠式刷卡】三件套。

他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出于求生本能，調出了那個連他自己都差點忘了的隐藏窗口：

【系統提示：是否投入自身全部餘額，用于強制透視目标真實剩餘價值？】

祁諾掃了一眼自己的賬戶餘額——10014.95元。

界面跳出選項，請選擇你的【使用金額】：

1元（象征意義）

10元（保守型消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