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祁諾默默把“遠離神明，珍愛生命”這句警示語，貼進了精神備忘錄的首頁。

兩人開始過上了“進水不犯河水”的鄰裡生活。

雖然住在同一層，近得幾乎可以共享Wi-Fi。

可每次擦肩而過，卻比陌生人還要陌生一分——陌生人至少還會點頭寒暄，而赫爾墨斯通常連眼皮都懶得擡。

好吧，嚴格來說。

其實是祁諾先裝作沒看見的。

哼哼。

神棍了不起啊。

除此之外，生活也悄悄起了些變化。

祁諾逐漸習慣了能看到别人“财富值”的日常。

電梯裡遇到存款五百萬的大叔，他秒懂對方為什麼笑容穩定如泰山。

辦公室的同事表面風平浪靜，誰是真有礦的沉默大佬，誰是滿嘴跑火車的“假富一族”，誰是銀行最愛的分期錦鯉，誰又是每月靠薅羊毛續命的理财俠客，在祁諾的“餘額真眼”面前，全都一目了然，真真應了那句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而祁諾自己，每天上下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查餘額，防止觸發“詛咒線”。

【存款餘額：49888元】

【狀态：尚未觸發異常】

他甚至設了自動提醒：餘額一旦超過49899，就自動轉賬一百捐給公益平台。

祁諾小心翼翼地活着，生怕一夜暴富引發天塌地陷。

這種心理曆程，早已不能用一句“有錢真好”來總結。

不過，比“天譴”更讓他發怵的，是那些突如其來的“好意”。

比如住在樓上的陽光帥哥林凡。

外賣小哥口中的“卷王健身達人”，小區微信群的“好評返圖機”，平日出門就自帶三分濾鏡、五分社交buff、七分像在拍生活vlog的精緻感。

這天傍晚，祁諾加完班回家，正好在電梯口碰上了他。

“哎，祁諾！好巧碰見你！”林凡笑容明亮，“今天我做了咖喱，你要不要上來一起吃點？自己吃太寂寞了。”

遇到這種說話自帶BGM的人類光源體，祁諾條件反射就想點頭。

下一秒，視線飄上林凡腦門。

【财富值：-3210】

【信用卡透支額度：93%】

【本月關鍵詞：戀愛速成課程/社交包裝 / “高質量伴侶攻略”第五期】

祁諾：“……”

下一瞬，他腦海裡閃過系統彈窗：

【叮！檢測到高危社交現場，是否查看《社交陷阱101》快速避雷指南？】

【溫馨提示：《職場溫柔刀男人圖鑒》已為您标紅收藏——别信笑得“人畜無害”的！】

【警告：請勿反複扮演“他人自我提升的道具人”！】

“我…那個……我今天晚上還有個線上會議，就不打擾你了吧。”

林凡臉上的失落一閃而過：“那沒事，改天吧。”

祁諾點點頭，電梯門一關，心裡就開始過電：不對勁，這人前段的财富值是負八百，現在變負三千二百一，這說明…他最近可能開始“投資自己”了？？？

【系統叮咚——】

【警報！宿主正在自動匹配“社交PUA模闆”！危險等級：軟飯潛伏者！（當前操作已同步上傳至001号監聽權限賬戶…上傳成功。）】

【系統檢測：宿主心率升高18%。請深呼吸，拒絕隻是禮貌，逃跑才是禮節！！！】

祁諾腦門一跳，差點被系統這一段“電子喊麥”原地勸退。

“停——停！”

“小統統，我有一個不成熟的小建議。”他舉手投降，語氣懇切，“除了打架的時候，其他時間的提示能不能…精簡點，比如‘快跑’、‘怪來了’、‘怪嘎了’…”

說到後面，他指腹按着太陽穴，語氣逐漸破防：“提示這麼長還同步上傳，你幹脆去開直播吧，标題我都替你想好了——《系統手冊：五秒讓宿主崩潰的N種方法》。”

【系統委屈巴巴地記錄宿主反饋中——】

【收到“不成熟的小建議”一條：提示請精簡，戰鬥前再開嗓，其餘時間閉麥裝死。】

【提示優化申請已轉總部審核，預計審議時間：8至800個工作日，節假日順延。】

祁諾：“……”

總覺得某個權限賬戶那頭，已經笑出了聲。

接下來的幾天，林凡總是有意無意出現：偶爾發個笑話，偶爾堵在門口聊天，偶爾“路過”送零食。話題輕松自然，但祁諾發現，他的财富值波動越來越劇烈。

祁諾不是怕人窮，也不是讨厭有人追求他。

隻是…害怕别人不真誠。

祁諾試圖用“微笑已讀”應對，結果下一秒就是“未接語音”轟炸。

【林凡：周末一起看展？】

【林凡：我訂了家新店，想請你試試味道~】

【林凡：下次換我來嘗嘗你做的菜？】

祁諾感到煩躁。

他也說不清，這煩躁究竟源自哪裡：

是樓上的林凡殷勤過頭的“溫柔”？

是自己依靠異能看穿一切，卻又不得不假裝什麼都沒發現？

是系統無處不在，不厭其煩的友好提示？

還是那位“鄰居神明”大人的無聲嘲諷、氣人小動作？

他不确定。

隻知道日子雖然過得看起來風平浪靜，心裡卻像是被細碎的沙子碾過，發癢又不痛快。

祁諾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的異能在某個關鍵時刻崩塌，會不會像那次幻象一樣，完全失控？

他記得那種感覺，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眼前瓦解，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那時候，他差點以為自己陷入了某種無法逃脫的陷阱。

他知道，自己隻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這種能力，似乎從一開始就帶着某種難以捉摸的危險感。

每當他試圖控制或适應時，那種隐隐的恐懼就會如影随形地跟着他，提醒他：一旦失控，所有的一切都将無法收拾。

直到某天晚上，祁諾在樓下取快遞，回來時剛好在電梯口撞上了赫爾墨斯。

神明今天依舊是“神祇日常扮演人類”的高配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