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坐在收銀台揉着眼睛打了個哈欠埋怨的瞥了一眼徐知語“深更半夜什麼事情要回家啊。”
“家裡有事,麻煩楊叔了。”徐知語換好衣服出來,打開手機電筒往家走。
這個時間在國道上走路其實比較危險,因為時間太晚過往的車速都比較快,而且基本都是拖挂貨車,加上小鎮的路燈八點半就全部熄停,除了那點零碎的月光幾乎沒有光源。
徐知語盡量走在最邊上,手機電筒光在濃郁的黑暗裡虛弱得放佛下一秒就會被吞噬。
走到廣場時才堪堪有些燈光,燒烤店正在收拾檔口,今天應該生意還不錯。店裡還有一桌人,男男女女吆喝着不時發出一陣哄笑。
徐知語放慢腳步正準備細看其中有沒有弟弟徐世豪的身影。
身後傳來鳴笛。“嗚~”
貨車閃了兩下大燈,徐知語退到路邊偏頭閃避貨車四周刺眼的車燈。
“欸!小孩,你這麼晚在街上幹嘛?”清潤的嗓音有點熟悉,混着貨車帶過的夜風吹進徐知語的耳朵。
徐知語尋着聲音擡頭,二樓一扇窗前站着下午那個漂亮的城裡女人。怕自己認錯,徐知語瞪大眼睛再次确認,哦,真是她。
眼睛忽然一陣難受,晚上看不到車子帶起的煙塵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徐知語難受的閉上眼,用手揉了揉,還是難受,又揉了揉。
“你等下。”女人的語調稍顯匆忙,然後就是關窗戶的聲音。
徐知語站在原地眨巴眼睛,流點眼淚出來就好了,能把小渣渣一起帶出來。
“你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了嗎?”女人清新的香味比溫柔的聲音先來到徐知語身邊。和白天的味道聞起來不大相同,但也好聞,應該也好貴。
“我沒哭。”徐知語感覺眼淚流出來後好多了,望着女人關切的眼神還是抿了抿嘴唇,解釋:“眼睛進東西了剛剛。”
李一然覺得頭大,這人性格怎麼跟個制冷機似的。好在這小孩至少沒有扭頭走掉。
把人拉進招待所一樓,女人再次放柔聲線。“那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外面?”
徐知語覺得很奇怪,這女人有點過分熱心了,她對每個陌生人都是這麼熟絡嗎?最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不排斥她的靠近,這感覺就好像自己構造堅固的壁壘頭一次被人闖入,但偏偏這個擅闖她領地的人沒有讓她感覺被冒犯。
冰涼濃稠的黑暗裡撒下一道溫和的微光,籠罩其中的少女感覺四肢百骸都被熨貼的很舒坦。讓人沉溺其中,不舍得抽身,也無法繼續保持冷漠。
“家裡有急事,所以現在趕回去。”徐知語在燈光下看着對面人的眼睛。
沒了墨鏡的遮擋,她發現女人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尾泛着一圈粉暈。水潤的眸子裡是自己的倒影,看上去有點傻愣愣的。
眼神想移開的時候手上的溫度擒住了徐知語的全部注意力。她低下頭,看見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扣在自己手腕上。
淩晨的溫度很友好,但因為趕着回家,徐知語走的急,身上細細密密滲出一層薄汗。被人捏在掌心的手腕從溫熱黏膩慢慢開始發燙。
脖頸處馬尾松垮散落的碎發也撓得人發癢,好像,嗓子也有點發癢。徐知語喉頭咽了咽,把手抽回來。
“真沒事嗎?”李一然看小孩傻站着,背脊筆直卻不肯擡頭。像聶應歡家那隻壞脾氣的緬因貓。每次委屈了就是這樣,坐的筆直但就是埋頭不理人,誰叫都不理。總是要人過去抱進懷裡哄才肯罷休。
“沒事,謝謝。”徐知語抿了抿唇,“我得回家了。”
“行吧。”李一然率先邁出大門,“你往哪邊?”
徐知語跟着出來,剛擡頭就看到徐世豪從燒烤店出來準備跨上同伴的踏闆摩托車。
“徐世豪!”
年輕男孩子暈乎乎的回頭,把脫下來搭在肩上的襯衣抓在手裡,探出頭努力聚焦。“姐?幹嘛!”
徐知語快步走到弟弟面前,看着才15歲的弟弟,皺了皺眉。滿臉通紅,周身酒氣。也不想再追問他這一整天跑哪裡瘋去了,總歸不是幹正事。隻是就這麼回去免不了被徐孝年一頓揍。
“爸打電話說家裡出事了,跟我回去。”徐知語不想管,揍就揍吧,這麼些年也沒見給他揍聽話點。
“不回,我要去東東家。”徐世豪爬上後座扶着同伴的肩膀催促開車。
“下來!”徐知語揪着摩托車後支架語氣從淡漠變得森冷。
“走啊!”徐世豪推一把同伴,“快點!”
摩托車轟油門一頭紮出去,徐知語松手稍慢,被帶得往前趔趄一大步差點摔倒。
“小心!”
“哈哈,拜拜咯。”
少年人變了調子的怪笑随着引擎聲越飄越遠。
徐知語往前撲的瞬間手臂被人握住然後失去重心跌入一個馨香溫柔的懷抱。
“嘶!”李一然彎腰兜住懷裡的人,慣性讓單薄嶙峋的的肩膀重重的砸在她胸口柔軟處,剛剛着急出門,套了一件大T恤就下樓來。疼死了,真要命還不好意思揉。李一然扶着女孩站起來,“沒事吧?”
徐知語聽到那一聲輕哼,接着就感覺到後背的異樣。後脖頸又開始發癢,喉頭咽了咽,手忙腳亂的借力站好,”我沒事,你,你呢?”
“好痛。”語氣帶了點嬌。
“那個,對不起。”徐知語呼吸有點亂,好在勉強調整一下還行,應該不是太明顯。
“還去找你弟弟嗎?”李一然看她又準備抻着脊背立在那,順手把人拎到路邊。
“不找了,我回家。”徐知語跟着挪了兩步,站定。
眼前的女人彎起眉眼偏頭看她,徐知語習慣性的抿唇,又開口,“你回去吧,我也走了。今天,謝謝你。”
嗯,小酒窩真可愛。李一然這次沒忍住,伸手戳了戳。果然,手感很好。
徐知語愣在當場,瞪着眼睛驚訝的看她,不知所措的神色裡還夾雜一絲絲羞憤惱怒。
嗯?這酷小孩的表情明明可也以很生動嘛!李一然唇角弧度越來越大。
輕輕擡手擋開女人試圖再次伸出的爪子,徐知語退後兩步。“再見。”
看到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李一然打個哈欠揉了揉剛剛被暴擊的胸往招待所走。困死了,臨街果然睡不好,半夜被過路的貨車吵醒。哎,明天去聶應歡那裡補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