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然姐，我們今晚就先在鎮裡休息吧，度假村在山上，路不好走，有一截還沒修好，白天開車安全一些。”
司機小吳把車停在鎮子裡最好的招待所門口，他是李一然發小的下屬。小夥子做事靠譜性格謹慎，雖然稍微木讷了些，但好在口風嚴，不怕被李一然套話，所以聶應歡派他去接人。
“行，”李一然拿上随身包包下車，“先去吃點東西吧。”
對面應該就是酷小孩說的廣場，順着稀疏的燈牌她看到了奶茶店。旁邊果然有家賣燒烤的，店主正好開檔，在路邊用鼓風機點炭火。
環境，呃，燒烤店嘛，油一點正常。
李一然用濕巾擦了擦闆凳，好的，很黑。
味道，呃，小地方嘛，差一些正常。
李一然放下筷子，推開面前還剩大半碗的蛋炒飯。不行，吃不下了。
這烤串除了鹹就是辣，蛋炒飯也硬邦邦的嚼起來都費勁。店裡沒空調，兩個超大葉片的風扇對着人使勁輸出，溫度燥熱的風不吹也罷。
小吳還特意叮囑老闆少放辣椒，不然更難以下咽。
看了眼吃得很習慣的小吳，李一然歎氣“你們也是不容易。”
小吳擡頭憨笑，“剛開始大家也都不習慣，慢慢就好了。”
“哦？”李一然才不會相信發小能吃得慣。“聶總也跟你們一起吃？”
“啊，聶總帶了煮飯阿姨來的。”小吳夾了一筷子韭菜拌在飯裡。
“呵。”李一然輕笑出聲，确實是聶應歡的風格。
吃完飯七點過，天色暗下去。廣場上的人稍稍多起來。
大着肚子的年輕女人推着嬰兒車走走停停的刷着手機，短視頻的bgm大到離譜，喇叭抗議似的發出破響的音質。
吃過飯出來消食的大爺大媽在廣場眉飛色舞的聊着家長裡短，不時發出感歎“哎呀！”
小孩子拿着塑料手槍你追我趕，嘻嘻哈哈的笑聲裡還不忘記給自己的武器配上音效“piu～piu～”。
廣場邊上停着三四輛摩的，男人們看着李一然和小吳走過來，女人高挑白皙，打扮精緻，身型氣質一看就不是本地人，當然不大可能會坐他們的摩托車。
但不影響他們毫不避諱的目光一直鎖在女人身上。
其中一個膽子大，嘴上叼着快燒完的煙沖李一然用方言喊，“美女，走不走？”
小吳眉頭微皺“不用了。”
李一然沒有開口，細跟涼鞋哒哒哒三兩下就過了街。把男人們相互調侃的聲音甩在身後。
小鎮招待所。
李一然打量一樓，水泥地闆，擺了一張圓桌看起來是吃飯用的，桌面似乎還有油漬。三張綠色的塑料闆凳靠在一起，牆壁還是略微講究的刷白了。對着大門的木質櫃台看上去有些年份，黃不黃黑不黑的估計很難擦幹淨了。櫃台後面就是樓梯，看上去二樓才是房間，樓梯倒是貼了地磚，隻是很難忽略龜裂的大縫隙和缺角的邊沿。
本來在擺弄手機的胖大姐看到二人，暧昧的眼神飄了飄就拿過鑰匙盤迎上來。
小吳表示要兩個單間，大姐愣了一下。“好，好，有房間。”說完示意二人跟上。
“想要睡得好就這個房間，靠着居民樓的。”大姐推開門語氣帶着讨好“看嘛，這是我們自己家修的房子，床單被子都是天天換的。”
天天換？大言不慚！李一然剛準備進門，又皺着眉頭退出來“什麼味道？”
小吳快走兩步到窗邊，打開紗窗往外看了看。“樓下有人養的雞鴨，換一間吧，味道是有些大。”
大姐撇了撇嘴，“哎呀，那沒空調的你們又不要，單間隻有臨街的了哦。”
李一然退到一邊等她帶路。
大姐關上門邊走嘴裡邊念叨着，“其實就一點點味道，平時我們都聞不到的，臨街的話睡覺可能吵了一點哦。”
最後李一然還是選了臨街的房間，空調雖然外殼都發黃了，還嗡嗡作響，但好歹制冷。
小吳把行李箱提上來後就跟大姐下樓登記交錢去了。
李一然拉開被子，還算幹淨，至少沒有什麼可疑的污迹。她勸自己，來都來了也不要那麼多講究，怪糟心的。
去廁所試了試，淋浴頭水壓很小，夏天沖涼也算足夠。
等她收拾完畢，洗完澡鋪上自己帶的床單已經快九點了。
李一然給聶應歡發微信“明天必須來接駕啊，我要吃好吃的！”
“忙死了姐姐，我現在還跟技術員對設計圖呢！”聶應歡聽起來的确是快沒電的樣子。
“沒良心，枉我千裡迢迢飛機汽車的連軸轉來看你！”李一然把枕頭調整到舒服的位置，語氣幽怨。
“你到了山莊就知道了，這活真不是人幹的。”聶應歡不接招，就是賣慘“我要繼續工作，你早點休息，明天見啊。”
“跪安吧。”李一然打算放過她也放過自己，奔波一天累的不行，睡覺睡覺。
黑暗的房間隻有嗡嗡的空調和逐漸均勻的呼吸聲彼此交纏。
淩晨三點過，徐知語把油槍檢查了一遍，準備到收銀台趴一會。
徐孝年八點下班就走了，都沒有等接班的人到崗，晚班的老楊九點半才悠悠哉哉的騎着摩托來，十一點後看到沒什麼車就窩在更衣室玩手機打瞌睡去了。
徐知語回到店裡正好聽到座機電話在響，趕緊提起電話“喂？”
“你現在回來一趟。”徐孝年的聲音憋着怒氣，多半又輸錢了。
“我在上班。”徐知語不想搭理找出氣桶的親爹。
“上班上個狗屁班！”徐孝年咆哮“屋頭都要翻天了，馬上給我滾回來！”
徐知語聽到這裡知道肯定出事了，因為她聽到電話那頭平時跟個鬥雞一樣的繼母陳雪梅哭的呼天搶地。
沒有搭腔徐孝年罵罵咧咧說着找不到徐世豪的話，徐知語挂掉電話去更衣室找老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