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夏至,是冬嶽的國禮之時,屆時皇帝每年都會出宮攜帶衆皇親侍郎,去上林苑祭祀拜祖,爬山拜廟賞荷觀景,百姓一同舉國同慶,祭祖周圍邊縣的城鎮尤其熱鬧。
殷君娆自發現殷淩叛國之後無一日不是膽戰心驚的,生怕下一秒殷淩的死士就會沖進芳華殿。
也不知是不是殷淩察覺到了什麼,這段時間的口風收得尤為的緊,便是她山河樓的精英骨幹也無法探聽半分虛實。
今日有朝臣提出了國禮祭祀出遊之事,以往這些都是攝政王拍闆決定,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籠絡哪個地方官就籠絡着,殷君娆有心插手卻被各種水土不服,民風不雅等要求一一被回絕。
等到就這出遊的審閱奏折送到她手上時,已經是殷淩批閱删改和衆臣讨論敲定好了的,是距離鳳阙不遠的缲洲,夏日涼爽解暑,更是依山傍水宛如仙境。
缲洲在都城之南,臨近河海,不似普通的遊湖觀景,如若出行還需要動辄大大小小多坐官船,光是人力物力就要不少一筆國庫。
她殷淩倒是會挑,也不知道隻是想單純去享受,還是有别的不軌之心。
正當她思忖着殷淩為何對缲洲如此堅定時,門口響起了禀報的聲音。
“陛下,皇後娘娘拟訂了此次國禮祭祀随行出遊的侍郎名冊,拿來與您過目。”
聽聲,來者禀告的是楚含見,後侍随行名冊本就是皇後指定,他一個尚宮理應幫襯。
果然現下祭祀是大事,一個兩個都來見自己還商讨的是正事,這更能證明殷淩執着于缲洲的可疑。
殷君娆百思不得其解,楚含見還在外面等候,她隻好合上奏折,“讓皇後進來吧。”
李祈年手中拿着拟訂好的名冊和順帶炖的一盅血鴿湯,卻在推門後看殷君娆面色不佳,不着痕迹地把湯盒塞到楚含見手裡。
禮節過後,便恭恭敬敬的遞上出遊名冊,神情頗為淡漠,“陛下看看哪裡不妥,臣侍回去便改。”
“朕看看……貞貴君自然要跟着,貴侍以上無病無恙的都可跟來,許侍君在上次帝姬百日宴上送千雪的那床百家被心思倒是靈巧,還沒來得及恩賞,這次讓他也跟着吧。”
翻看之間,她想帶着的,不想帶着的,李祈年都和她心有靈犀,皇後一貫做事謹慎秉公無私,殷君娆一直很慶幸自己的皇後是這樣一位端莊識大體的。
若是換作略帶嬌縱的沈令當皇後,怕不是這次的名單上帶的全是每日上他宮裡串門逗鳥的兄弟。
話雖這麼說,殷君娆忍俊不禁自己都被自己這樣的想法逗笑。
沈令雖然有些無理取鬧和出身特殊,但一張巧嘴也算能說會道,相比起其他兩位出身王府、經常被恩賞“留宮”的皇後與貴君,他有了千雪帝姬,才是真正的恩寵。
也不知如若扳倒攝政王後,頓失後台的他會是什麼反應,縱然是給千雪一個完整的父君外,殷君娆若成功也會再給他一次機會,與攝政王對抗的同時也是在保護她的家庭。
想到沈令,殷君娆這才發現這名冊的問題,剛才看完貞貴君的名字後,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現下提及了沈令,她才想起心中的别扭事出在哪兒。
從頭翻到尾,沈令的名字不在此次國禮祭祀的出宮出巡的名單上。“容君的名字呢,他不去?”
殷君娆覺得有些奇怪,抛開他在後宮唯一帝姬生父的尊崇,就算以往辦個茶話會傳個戲,他都會跑上去湊湊熱鬧,這要讓他知道名單上沒他的名字,估計能氣的直接跑去鳳坤宮掀桌。
李祈年自然不會出這麼大的纰漏,更不可能給沈令去他宮裡面掀桌叫闆的機會,他都是事先了解了侍郎們的情況才決定誰去誰留的。
“容君提前來給臣侍禀報過,說是偶感風寒還沒好利索,缲洲氣候過于濕潤,怕是拖着病體也不好伺候皇上,就不攪擾陛下的雅興了。”
照他的性格,就算沈令病了也閑不住,去個花園泡泡溫泉,再加上正當國禮的祭祀大典,是難得能出宮的機會,侍郎們都是擠破頭了搶着也要去。
她相信前些日子皇後的宮裡都大排長龍,一個個都是巴結送禮想讓把自己的名字填上的人,沈令居然主動請辭?
“病了,何時病的?”殷君娆有些不可置信地反問道。
這次國禮祭祀隆重異常,依她對沈令的了解,要麼就是病得壓根起不來床不得不放棄,要麼就是有非想要留在宮裡的理由。
李祈年搖了搖頭,但還是努力回想着這段時間沈令的情況,“請安是有些時日沒見過他了,向臣侍來告假的時候,身體虛弱,說話間還有咳嗽,臣侍看确實不宜出行,所以便劃去了他的名字。”
這麼一想,殷君娆自覺也好像已經有小一周沒見過沈令了,沈令知道自己不常上朝,以往的時間裡從鳳坤宮請了安順道就要來芳華殿叨擾自己一圈,有時還抱着千雪,她也樂意見。
“算了,他不想去就不去吧,身體要緊。”殷君娆邊說着邊把名冊合上還給李祈年。
除了加上了幾個侍郎的名字外沒什麼其他改動,雖是嘴上說着不在意,還是琢磨了下,“朕待會子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