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夏蜀交換得金銀,糧草,良駒。”主将如若隻是孤注一擲,财迷心竅,又以故意失守庸陵及其周邊郡縣換得富貴,為何還需要糧草良駒?這些都是戰備物資。
“另,聽得主帥所言……”後面被血迹染花的字是什麼?以已死的親信文蕊之詞,既然是想要畏罪自裁,自可将密報焚毀殆盡,不比用血染污來得方便妥帖,更像是在隐瞞什麼。
既是潘玉有罪,潘妍出言不遜當場頂撞于攝政王,殷淩睚眦必報戾性再大,也不該把潘府盡數趕盡殺絕,如此更能落人口舌,以至今日百官罷朝。
她肯擔着這樣的風險也不留一活口,便是想極力掩蓋什麼事情,生怕洩露恐遭危機,能有什麼,讓一貫行事狂放不羁,雷厲風行的殷淩都如此謹慎?
是那被血染污的後半段密報。
如果密報不污不毀,他的證物更有可信度。
卻偏偏讓這麼重要的東西染上血污,她不禁把所有的思緒都集中在後半段密報上。
軍隊大部分都是殷淩的人,這次的戰場主将便也是她所欽選……
主将叛國,她包庇主将。副将洞悉,她屠她滿門。
心中的那個猜測越來越清晰,殷君娆一時間不敢相信。她一直認為,殷淩這人雖然手段狠辣,為達想法不計後果,也有點魯莽嚣張,但所作所為隻是為了謀得皇位,逼宮稱帝。
早些年,她也是先帝身邊的武将出身,在整個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宗室裡,最為骁勇善戰奮不顧身,為冬嶽謀得大片疆土,戰功赫赫功在千秋。
也是這才能令先帝放心,臨終前封她為攝政王。
不曾想,她為了政變囤積軍備糧草,竟然不惜把冬嶽重要的邊境城池拱手送于他人,竟把潘氏如此忠肝義膽之族,悉數屠之滅盡,竟不顧冬嶽的子民安危,勾結外敵,謀逆叛國。
這皇位,她當真就如此渴求?竟把黎民百姓,萬年江山置于不顧。
殷君娆一直知道殷淩的不臣之心,也知道她肯定圖謀皇位已久,更是在千雪誕生後,時時刻刻做着被争權奪位擠下龍椅的準備。
眼下她為了謀反都做到這份兒上,可見這鳳阙,不知何時就要變天了。
正緊張着,門口響起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由遠至近,站到自己的殿前。
“陛下,貞貴君來了,在門口候着呢,想見您。”通傳的宮人因懼怕皇帝的聖怒,小心翼翼地說着。
殷君娆現在的心都還是揪着的,長籲一口氣不禁蹙眉,“朕不是說了,無事不要來打攪嗎?”
後又不得不壓下氣焰,不想同一個男子計較,“算了,你告訴他朕正忙着,讓他先回去吧。”
門外的小宮女為難地向候在門口的百裡竹儀搖了搖頭,示意皇上此刻心情還是那樣,并不想見人,又唯恐被主子們撒氣,“貞貴君娘娘,奴才也沒辦……”
“無妨,我來吧。”百裡竹儀輕輕搖了搖手,還不等宮女反應,湊上殿門前,即便門是關着,也畢恭畢敬地行了請安禮,“臣侍給陛下請安,陛下萬福。”
門口響起百裡竹儀的聲音,殷君娆更加意亂,國事當頭,不想開門見這些男人,又身為一國之君,失禮于男子,更為不妥,“剛才的話你也聽見了?朕得空再去你宮裡。”
“是,臣侍謝陛下垂愛。”百裡竹儀面目依舊不改,沒有被拒之門外的不悅失落,也沒有強求多言,不驕不躁的從袖口中拿出典冊。
“臣侍今日來是幫皇後娘娘送帝姬百日宴的章程典冊的,想來千雪帝姬又是陛下的皇長女,皇後細緻,章程送到内務府操辦前,想交由陛下過目。”
提到殷千雪,殷君娆的心不覺跟着一沉。
這是她最在意也是最放不下的,倘若殷淩發動政變,千雪就是集矢之的,不禁讓她跟着想起了,前朝那些淪為傀儡的早夭皇子。“如此,先進來吧。”殷君娆歎氣,随即門被打開。
百裡竹儀還是如此喜歡淡色,看着倒是清冷雅緻,妝容服飾不像是特意打扮過,走進來的那一瞬間,也沒有溢于言表的欣喜,而是恭恭敬敬的再次行了禮。
“坐吧。”殷君娆随手指了指空着的座席。
她這才意識到,先前因為被攝政王以子嗣威脅而失控砸碎的花瓶,還那樣淩亂地倒在地闆上,破碎的瓷片和已經香消玉殒的花朵顯得很不雅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