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包括皇上在内的衆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平日裡皇上不上朝也就罷了,攝政王是整個朝堂最尊貴的親王,可有皇帝在,再尊貴在天子面前也是臣下,哪有陛下未發話,臣子開口主持朝政的道理?
無人回話也無人敢回,殷君娆的臉色比昨夜聽到軍報被劫時的模樣更加難看,誰知攝政王毫不收斂,更加猖狂,“清點伺候的人呢,耳朵都聾了嗎!還是爾等臣下都老糊塗了,自己的身子到沒到場都不知?”
着實放肆。殷君娆把着龍椅的手幾乎要把指甲嵌進椅子把上,看着殷淩挑釁的目光,她隻得迫使自己不要意氣用事,逞一時口舌之快,并不能解決當下大劫。
“朕難得上朝,久未見皇姑,還是如此豪氣。”她無法讓自己扯出為何的笑顔,隻能皮笑肉不笑地盡力打破僵局的氣氛,“清晨好日,動氣傷身。”
殷君娆自是知道與攝政王實力懸殊,如果當下對抗,隻會讓接下來的事情進展更如履薄冰。
見皇帝出口緩和,首領宮女才敢上前回話,對着殷君娆和殷淩雙方跪拜行禮,緊張得大氣不敢喘,“回陛下,回攝政王,百官均已到齊,無人來遲。”
殷君娆揮手示意她平身,準備步入正題,“即是如此……”“諸臣有本奏來。”殷淩的話緊随其後,整整把對方後半句話硬生生塞了回去,朝堂之上氣氛跌落冰點。
除了幾位把祖宗規矩,君臣之義看得比命還重要的老臣是保的是皇室血脈,覺得殷淩這是大逆不道之外,其他朝臣雖是與攝政王現下越俎代庖的行為無法苟同,但相比起從不理政的傀儡皇帝,他們隻有被夾在中間的為難。
前朝從來都不是自己的,每次自己上朝都會受這麼一番擠兌,而今天自己帶有目性地前來,殷淩便更得寸進尺,可自诩目下根本無可抵抗的她,隻能暗道自己窩囊。
小不忍則亂大謀,殷君娆不再揪着幾句寒暄客套話不放,把含帶着愠怒的眼神從攝政王身上收回,揮了揮衣袖,“那便開始吧,近日冬嶽庸陵城正與夏蜀交戰,朕雖久居病榻,但每每想起便寝食難安,此事議的如何了?”
殷君娆一語落定,台下人卻鴉雀無聲,有人糾結片刻,像是有話想說正欲上前,卻被身邊或攝政王黨,或中立黨的官員們輕輕拉住勸下來,場面一度不尴不尬。
“衆卿但說無妨。”殷君娆認出,剛才想站出來的官員是翰林院侍讀潘妍,如果沒記錯,此人是昨夜呈送密報的副将潘玉之妹,不禁對她的奏表多了幾分信任和期待。
誰知等來的卻不是潘妍,而是她最不願聽到的聲音,“陛下,臣有要事上奏。”剛才還嚣張的殷淩此時難得守禮,臉上卻挂着狡詐的笑意,讓人無不懷疑笑裡藏刀。
潘妍的腳步伸了回去,讓殷君娆有些失望,又對殷淩這毫無章法的出牌方式多了幾分警惕,原本對方攔着自己上朝都不及,恨不得能把她的耳朵都剁下來,現在又為何率先垂範。
不用懷疑,這是一個圈套。
然而現實沒有給殷君娆任何可以繞過的彎路,隻能被眼巴巴瞧着陷阱自投羅網。看着殷淩臉上遊刃有餘的表情,殷君娆隻覺大事不妙。
無法拒絕,無人援護,攝政王的權力本就滔天,又開口便稱要事,殷君娆沒有能力把她的走表打回,謹慎地反問:“皇姑是有何事上表?”
這就是攝政王高傲跋扈的資本,即便是皇帝,自己給她挖坑,讓她跳她隻能跳。
殷淩拍拍手,身邊的心腹把早已準備好的密報呈上來,她拿起密報,開口便說:“臣要告發庸陵城戰場副将潘玉,誣陷主帥以下犯上,動搖軍心禍亂朝綱。”
說着,把手中的密報展開,“此信便是證物!”
殷君娆看見密信的那一刻,險些沒控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從龍椅上站起身,沒想到殷淩将信件劫了下來,現在還能這麼堂而皇之的高舉在朝堂之上。
剛才欲出的潘妍也不禁眉頭一緊,對上攝政王的眼睛,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寒戰。
“此信所書何事?如何能斷定潘将軍之罪?”殷君娆向殷淩索要信件,本以為對方會強烈反對,這樣自己還可以揪着證物有疑拖延盤問,卻沒承想,殷淩大大方方地把密信交到自己手上。
“臣庸陵城副将潘玉問陛下安,庸陵城之戰戰況不利,夏蜀軍隊人數與戰報不符,緻使我軍騎兵營八千将士全軍覆沒,主将卻消極用兵,毫無章法可言之,我軍兵力不足危難之際卻不肯動用邊戍大軍增援。臣心中生疑,深夜時分前往邊戍大營查看,發現邊戍營内已無一名冬嶽士卒,還聽得主帥欲用庸陵城及其周邊五郡六縣與夏蜀交換金銀糧草。主帥叛國勾結夏蜀,邊戍大營已被架空……另,聽得主帥所言……”後面的字迹被鮮血染紅現已經模糊不清,卻看前言已經得知大概。
主将叛國,軍營失守,全軍覆沒……一個個字眼在殷君娆的眼前飄過,一時間她竟希望此信是殷淩僞造的,刻意想給自己使絆子罷了,沒承想邊關已經淪陷至此。
後面的血漬她分不清是誰的,大腦促使她冷靜,顫抖着手把密信交由宮人誦讀,以告知百官内容。
“信中所雲,應是潘将軍發現主将陰謀,主将之嫌最大,理應押送回朝徹查,且書信被血漬污染并不完全,為何皇姑說是潘将軍之罪,何以證明此信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