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真有其他目的。
但也正因如此,他是一把不錯的刀。
刀下所鑄的禮物,也斷然不會是凡俗之物。
那麼她便要利用好。
隻是,他此番入獄,到底在不在他意料之中?
聽他話中之意,他欲行之事仍有失敗的可能,那可是劉昌的血書礙了他的去路?
想到此處,上官栩長緩一口氣,閉目歇了歇——
劉昌血書的确棘手,洋洋灑灑竟寫了兩百餘字,且所訴之罪皆有據可依,而劉昌如今又死了,他該如何在三司會審上與一個死人辯駁?
等等,不對!
上官栩驟然睜開眼,又緩緩坐起了身。
她凝眸沉思片刻後喊道:“青禾。”
青禾應聲,從外殿走了進來。
“娘娘。”
上官栩道:“聽聞禦史台推鞠刑罰重于刑部和大理寺,他身子骨弱,今日受了鞭刑恐怕并不好過。你明日吩咐膳房炖一鍋雞湯,雞要現殺的,炖好之後你親自給他送去,也順便告訴他,這雞湯是如何做的。”
上官栩強調:“從殺雞到炖煮,每一步都要告訴他!讓他知道,這碗雞湯到底有多貴重!”
青禾初時不解,沉吟片刻後,忽而眼眸一亮:“娘娘這是要……!”
此話一出,他自該知道是什麼意思,若是不知,她也沒必要幫他了。
上官栩朝青禾笑了笑,肯定了她未說出的猜測,但嘴上卻冷哼道:“到底上元夜落水是他把我從水裡護了出來,這兩件事功過雖不能相抵,但在旁人眼裡我也不能沒有一點表示,否則豈不冷血?”
“不過你将湯送去時定要罵一罵他,告訴他,此番禍事皆因他擅自行事而起,如今這樣他也怪不得别人,若這次他還能出來,就讓他以後守好規矩,這朝堂之上不是隻有他一個辦事的官員,真以為自己能夠翻雲覆雨?”
“蘇行正那時應也會跟在你身邊,順便也讓他聽一聽。”
青禾明白,欠身應了是。
而就在她要退出去時,身後又傳來一陣聲音:“算了。”
上官栩改口道:“還是三司會審那日再給他送去吧。那日,他若是赢了,那這雞湯就正好當是給他洗冤,他若是敗了,自然也就當斷頭飯吃了。”
話雖如此說,上官栩卻想的是,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以身入局,還是馬失前蹄。
若是後者,那便讓他多急會兒吧。
接連兩次擅自行動,得意得很呐。
——
牢房中,光線昏暗,徐卿安身上的白衣已經沾上了血,他無力地趴在雜草堆上,手中抱着那件鬥篷在身側。
他下午才受了刑,雖說因為中途咳嗽一陣後明顯感覺到打到身上的鞭子輕了,但到底已先受了些,免不了皮開肉綻。
蘇然審完送他回來時還假意問了他幾句,他知道并不是蘇然放過了他,隻是害怕他死在獄中。
不過他仍是拒絕了蘇然提出幫他蓋上鬥篷的好意——
血迹污濁,玄色依能被侵染。
而如今仍是正月,哪怕白日外面陽光再好,隻要内裡曬不到的地方,就是陰冷的,更别說現下正是夜間。
徐卿安閉着眼,半抱半枕地挨着那件鬥篷,半張臉埋在裡面。
傷勢和寒氣同時侵體,呼吸止不住地發顫。
他的手便抱得更緊,鬥篷攏在鼻下,腦中浮現着往日畫面:
“景哥哥,你好厲害,我戴着面具你都能認出來我。”
少年忍笑:“你的眼睛又騙不了人。”
“那看來以後我還得把眼睛給蒙上。”
“那也沒用。”
“為什麼?!”少女嬌嗔。
“你常熏芍藥花香。”
“風一過,便都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