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王大夫送回去後，陸石又回自家挑了兩擔幹柴給他們，老夫妻倆感動得熱淚盈眶，握着他的手一度哽咽。

這般溫情他着實有些應付不來，找個由頭火速溜了。

回得家來，馬夫已經離開，院子裡蕭漓正在掃雪，松了繩子的狗崽滿院子撒歡，間或跑到檐下舔一舔小寶的手，逗得小家夥咯咯直笑。

陸石心中微熱，大步走進自家小院。

這一場雪下得有些久，河田裡都結上了厚厚一層冰，陸石用木闆做了一個滑冰車，前頭穿上拇指粗的麻繩，帶着小寶漫山遍野地滑冰、用拌了白酒的稻谷誘捕麻雀，要麼扛着鋤頭進竹林挖冬筍……

小家夥每天都帶着新戰利品趾高氣昂地走在路上，村裡的小孩别提多羨慕了。

這日照常捕了幾隻貪吃的斑鸠，陸石拿在手裡掂了掂，叫拿去給王大夫加餐。

如今家裡并不缺肉吃，反倒是自打上次被救後，那老兩口時常送些吃食過來，有時是一把鹹幹菜，有時是一把果幹，有次甚至提了一小籃雞蛋，說送給蕭小寶補身體吃。

也不知攢了多久。

陸石自是禮尚往來，沒少帶着小寶往他家兜東西。

一來二去，小寶便在他們家玩熟了。

“王爺爺，我和阿爹捉了兩隻斑鸠送給你吃。”人未至，清亮的童聲率先響起，老王頭趕緊開門，笑呵呵地将他們接進來。

“每次來都要拿你們東西，這怎麼好意思——”

老伴也走出來道：“你們等着，奶奶烤兩個雞蛋給小寶吃。”

“吃不下啦。”小寶拍拍溜圓的肚皮：“阿爹剛剛做了好象好香的烤魚，小寶肚子都撐破啦！”

王大夫刮了刮他凍得通紅的鼻頭，滿臉慈愛地笑：“真是個小機靈鬼。”

送完東西，父子倆往回走。

“阿爹，讓我再試試自己走回去。”小寶松開陸石的手，表情認真道。

昨天他也是這麼說的，結果不小心踩進雪坑裡，摔了一身雪泥，額頭都被石子兒刮破了，叫陸石心疼得要命。

今天又來……

望着小孩兒臉上堅定的表情，就算再心疼，陸石還是放開了手。

尊重他的選擇。

“狗崽，你乖乖地不要搗亂哦。”

給小黑狗解開繩子，小寶這才拄着陸石給他做的手杖一點一點往前探，觸到阻礙就繞開，但他到底才練習過幾次，路面上坑坑窪窪的雪堆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連着好幾次都差點滑倒，小黑狗在旁邊急得嗚嗚直叫，咬着小寶的褲腿往另一個方向拖。

小寶臉上已經沁出了汗珠，他抿了抿唇，蹲下摸索着在狗頭上拍了拍，軟乎乎威脅這個小夥伴。

“再搗亂我可不要你了。”

狗崽低低“嗚”了一聲，松開了他的褲腿，跑到前面幾步把礙事的雪堆刨散，随即坐下沖小寶叫了一聲。

“汪！”

“狗崽？”小寶有些茫然，隻得轉頭“看”向陸石。

狗崽坐在小寶前面兩三步處，搖着尾巴吐着舌頭等小主人走過來。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陸石突然醍醐灌頂，他彎下腰。輕輕扶了一把快要跌倒的小家夥，語氣十分訝然：“它好像要給你帶路。”

小寶：“啊？”

狗崽又“汪”了一聲，似乎真像那麼回事。

小寶閉上嘴，遲疑着邁出第一步，果然沒有碰到惱人的雪堆了。

見他動了，狗崽轉身又往前跑了幾步，将雪堆一個又一個刨平，遇到小坑小窪還會往回填，看得陸石越來越震驚。

這狗崽是成精了麼？

随着腳下路面變得平坦，小寶走路也越來越從容，最後在狗崽的帶領下，竟當真憑自己走回了家。

要知道王大夫家離自己家足足有兩裡地，其中村道七曲八拐，還要經過一條大河，一條窄窄小小的土路！

一進院門，小家夥便抑制不住激動地往蕭漓身上直撲，大聲向他宣告這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