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沒有比這更振奮人心的消息了。
畫面一轉,内心激動的他腳步匆匆走進相南公館,一進門就被人用槍頂了腦袋。
來人與他五官相似,卻顯青澀得多,面上俱是掙紮與痛哭,又隐隐露出一股大義凜然的悲壯。
他說:“哥,收手吧。”
馬車颠簸一下,停了下來。
蕭漓從夢中脫離,眼前出現的仍是那張熟悉俊朗的臉龐,夢中的一切頃刻離他遠去,眨眼模糊不清。
“東家,有個老翁倒在了路邊哩。”車夫在簾外道。
陸石推了推他,起身下去查看,果真見一個老漢躺在路邊,旁邊擱着一小擔還落着雪的柴火。
他走近一看,竟是村口的王大夫。
“醒醒,醒醒!”他拍了拍老王頭的臉,老人這才悠悠睜開眼睛。
“您這是要回去麼,我送您吧。”
見人醒了,陸石松了口氣,将老人攙扶着上了馬車,還不忘拎上那一小擔柴火。
這裡離村口還有三四裡地,老人年老體衰,雪路又難行,恐怕難捱。
聽見是村口的王大夫上來了,小寶抱着小黑狗往角落邊擠了擠,給他讓出地方。
“嗨,我身上髒,坐地上就行。”
一眼瞧見馬車座位上鋪着的厚厚氈毛皮,老王頭便不肯落下屁股,蹲在狹窄的門簾前不動了。
他凍得嘴唇發烏,渾身抖個不停。
兩人對視一眼,陸石轉身從外頭拿了個蒲團進來墊上,硬拉着他坐下,蕭漓又将捂着的暖手爐塞給他,笑道:“都是莊稼人出身,沒這麼多規矩。”
老王頭眼眶一紅,連連感歎道:“你們同那些地主老爺不一樣,置了這麼大的産業,還能禮待我一個糟老頭子,換成别的地主,還要罵我擋了他的路,放狗咬我哩——”
地主欺淩百姓之事曆朝曆代皆如是,蕭漓隻是笑笑,并未發表評判。
待老人家緩過些許,這才說起暈倒在路邊一事。
原來他和老伴年紀大了,又沒個身強力壯的後代,本就打不了多少柴火,又逢連日大雪,家裡做飯的燒柴都快見底,他才冒着雪去山裡拾些别人不要的濕柴。
興許是體力不支,回來路上不知不覺就倒下了。
若不是陸石下來看一眼,恐怕就這麼凍死在路邊了。
說起與老伴相依為命的晚年生活,王大夫也是心酸不已,素日倔強的小老頭抹了一把淚,頭一次同他們說起自己那離家出走的孩子。
“當初不讓他遠嫁,他鐵了心要跟着那富商,不惜偷了戶籍文書也要跟着跑,我們就隻得這麼一個孩子,若是嫁在近邊多好……”
蕭漓心中一動,問道:“你們路哥兒嫁去了何地?”
王大夫歎了口氣:“說是陵渡口那邊的富商,穿的都是绫羅綢緞,瞧着對路哥兒倒是很好,就是那孩子心實在狠,十多年了,竟一次都不曾回來看望我們老夫妻。”
說着又要抹淚。
“罷了,他過他的富貴生活去,權當沒生過這個孩子就是。”
陸石不善安慰他人,便隻坐在一旁靜靜陪着,倒是小寶歪着頭聽了半晌,突然從自己随身的小挎包裡抓出一把麻辣肉幹給王大夫。
“這,怎麼好要。”
那可是實打實的豬肉幹,入手一小把沉甸甸的,香得很。
王大夫忙要還回去,就見小寶用力把他的手往回推,嘴裡咿呀道:“你們也給我吃的了呀,要禮尚往來嘛。”
“幾粒花生值幾個錢——”王大夫才想起先前父子倆去家裡捉雞崽時,他順手抓了一把花生給小孩兒的事。
沒想這孩子記到現在。
“您不吃下次我再也不去你們家了。”
小寶雙手一撒,佯裝氣鼓鼓道。
王大夫隻得無奈收下,看向小寶的眼中多了慈愛:“好好好,爺爺吃,以後你常常來爺爺家玩好不好?”
小寶這次是真把嘴撅起來了,語氣有些失落:“可是我看不見,在路上會摔倒,阿父和阿爹會擔心的。”
小小年紀就已如此懂事,不再怕人的小寶真是越看越招人喜愛,王大夫此時哪還顧得上傷心,笑呵呵地和小家夥套近乎:“爺爺得空就去接你來玩,我們家也有院子,爺爺把花生留着都給你吃。”
陸石也道:“阿爹送你,想去哪裡玩都可以。”
聞言猶豫不決的小寶露出一個小梨渦,攬住他的脖子親昵道:“謝謝阿爹,小寶最喜歡阿爹了!”
“看來阿父要退居你阿爹之下咯……”見狀,蕭漓瞥了一眼相親相愛的倆父子,語氣酸溜溜的。
“你是大人,跟小孩兒争什麼醋,羞不羞?”陸石捏了捏他的掌心,居中調停道。
小寶頭一扭,整張臉都埋進了陸石的懷裡。
“可不是麼,為夫都要醋飛了。”
他忍着将小家夥從自家夫郎懷裡撕下來的沖動,語氣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