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石語氣一頓,立即低了頭,盯着腳尖小聲反駁:“不是那個意思……”
“哦,那你還想跟誰白頭偕老?”蕭漓側了側頭,故意逗他。
陸石:“……”
幸好爐上的藥适時開始沸騰,打破了方才微妙的僵局,陸石手忙腳亂去倒藥,險些燙了手。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按住了他的:“我來罷。”
怔怔地看着那人接過藥罐擱在一旁,又捉了他的指尖浸在冷水中,蕭漓微微歎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總是這般驚惶,讓我拿你怎麼辦才好?”
陸石張嘴,喉中艱澀:“我——”
盡管籠罩在他頭頂的陰霾已經散去,但從未受過陽光雨露滋潤的野草,該怎麼學會坦然接受愛呢?
他心裡橫亘着無數說不出口的阻礙,每一道都高而堅固,每一道都不可逾越。
冰涼的水在指間流動,緩解了那股燒灼感,蕭漓提起他的手仔細看了看,确定不會紅腫長泡後才放心,抽出帕子擦幹他手上的水漬。
陸石猛地抽回了手。
“我的手,不好看。”
不必這般用心對待。
他漲紅臉解釋。
别的哥兒個個都是指如削蔥,手心手背白嫩又光滑,而他的手,隻有粗硬的老繭和糙得能刮絲的皮膚。
被握着他都怕把對方的手刮疼。
蕭漓捏着帕子,臉色陰晴不定地變幻幾次,最後生生被他氣笑了。
他抓住那隻自稱“不好看”的手用力一拽,對方不察之下整個兒撲進了他懷裡,蕭漓兩臂箍緊,不讓他逃脫。
“你要做——”
未出口的驚呼化作一片低而沉悶的嗚嗚聲,唇齒被入侵,不同于外貌上的溫潤和煦,這人的吻強勢得很,從未體驗過的顫栗感令陸石繃直了身體,鞋底在地面胡亂碾磨出一道粗線。
腦海中仿佛炸開了一朵接一朵的煙火,暈眩又迷離。
不知何時,蕭漓擠進了他的指縫中,與他十指相扣,動作間指根那處極少見光的細肉被反複摩.挲,陸石打了個挺,手指猛地攥住了他的。
“呼吸。”
蕭漓松開他些許,彼此鼻息交纏,隐約聽到他低啞的嗓音:“你前夫連接吻都沒教過你麼?”
陸石腦子已經暈成了一團漿糊,聽到前夫兩個字也無甚反應,隻趁着對方離開的間隙大口喘着粗氣。
尚未喘勻對方又欺身覆了上來。
*
“分房睡!”
是夜,雙唇被吮得紅潤不已的陸石抱着被子枕頭,氣勢洶洶要落榻偏房,堅決與蕭某人劃清界限。
“我都說了不要了,你還,還——”
他“還”了半天,蜜色肌膚上又泛起一片深色,隻好闆了臉對擋在門口的蕭漓兇道:“你讓開!”
蕭漓哪會聽他的。
轉身将門拴了個嚴實,這才面對他開始嚴辭控訴:“為何,明明你也很喜歡!”
陸石連脖子根都紅了:“我哪有?”
“不喜歡你大可掀開我,以你的力氣我一個病秧子如何抵擋得住——”
說完還假意咳了兩聲,以示自己虛弱無力。
陸石啞然,接着給自己找補道:“我,我隻是怕傷到你,況,況且你不是不舉麼,為何——”
為何那架勢跟要将他生吞活剝了似的?
回想起方才的感受,陸石隻覺又一股細密的電流開始在身體裡亂竄,所經之處丢盔棄甲,頭皮陣陣發麻。
蕭漓也是嘴快,聞言話趕話道:“不舉便不過夫夫生活了麼?難不成隻有那物才能撫.慰你?”
陸石:“……”
他被對方這番話震驚得呆在原地,雙眼瞪得像銅鈴。
意識到此話的确粗蠻,蕭漓也不自然地咳了一聲,伸手攔在門前,白皙面皮上迅速泛起一抹绯紅。
“我并無他意……總之,總之你不能睡别的屋……我克制些就是。”
聽他語氣開始服軟,人卻守着門口不讓出,陸石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突然轉身往回走。
悄摸摸旁聽夫夫二人吵架的蕭小寶“嗖”地一下鑽回了被子裡。
陸石将被子重新鋪好,冷着臉上塌,裹着被子一骨碌滾到最裡邊,又将小寶挖出來拎到中間,充當了人形分隔線。
小家夥縮了縮腦袋,決定繼續當鹌鹑。
屋内一燈如豆,許久站在門口的人才挪動腳步,緊裹在棉被中裝睡的陸石眼皮一跳,那人卻隻是替他掖了掖漏風的被角,語聲低柔如絮語。
“你不會讓我等太久的,對嗎?”
回答他的隻有滿室沉默。
拴上的房門終是被打開,那個口口聲聲不讓他睡别屋的人,自己去了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