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不适,月亮奶奶對她笑笑,
“不用緊張,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在臨終前想見見故友曾收養的那個孩子罷了。”
如此單刀直入的語,讓姜瑜瞬間明白過來,她叫她來的理由絕不是像月亮說的那樣想要感謝他,
而是另有其他,
她果然認識老師的!
可既然是舊友,她卻從沒聽老師提起過。
“這位……奶奶?”
姜瑜抿了抿唇,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所以随着月亮一起叫,
可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稱呼,從她嘴裡喊出來未免太過奇怪,
姜瑜張了張嘴,渾身都覺得不太對勁。
“我的名字叫做蔺元。”女人說:“如果實在不知道喊我什的話,就稱呼名字吧。”
“哦,好。”
姜瑜點點頭,索性也不啰嗦,也問出了她最想問的問題。
“蔺元,請問最近一兩個月,你最常去的地方是哪裡?”
強制解離是絕不可能無知無覺發生的,所以蔺元一定知道那個讓她變成現在這樣的裝置在哪裡,以及操作這個裝置的人,是誰。
“好孩子,你是想問把我變成這樣的人是不是你的老師,對嗎?”蔺元猜出了姜瑜真正在意的事情:
“孩子,不是,不是她,自從那年醫院爆炸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盡管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聽到确切的否認消息後,姜瑜還是難免有些失望,
難道說,老師當年真的死在了醫院嗎?
“不過……“蔺元又說:
“如果你不相信當年她死在了那場爆炸裡的話,或許可以去問問那個人。”
“我與你老師雖說是舊友,但也也并不常聯系,隻知道,當年是那人叫了你老師去醫院幫忙的。”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讓姜瑜剛剛死去的心瞬間死灰複燃,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但姜瑜依舊記得,
當年,老師确實是被一個男人的一通電話叫走的。
“是誰?在哪兒?”姜瑜急切地問,但蔺元并未回應她。
蔺元已經是第四期了,在這個時期的解離這意味着她随時可能完成解離,變成另外一個物種。
此刻,她的狀況十分不好,額頭上的鹿角已經變得完全透明,像極了一塊易碎的水晶。
看到對方痛極,姜瑜想都沒想,直接伸手過去,
就在她握住蔺元手的那一刻,一道淡紅色的光芒自她手心綻放,頃刻間化作一縷一縷紅線将蔺元整個将要破碎的身體重新纏在了一起,
随着光芒沒入蔺元的身體,她就像是被注射了止痛劑一樣,臉色頓時好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也沒有剛才那麼虛弱了。
蔺元當然不會認為讓她變好的股神奇力量會是什麼特别的藥劑,現如今,沒有一種藥劑能達到如此快的效果,
唯一的解釋,它來自姜瑜,
更奇怪的是!她身上并沒有出現任何解離體的異樣。
“漣的确沒說錯,你果真是個特别的孩子。”
蔺元長舒了一口氣,滿臉感激,但姜瑜覺得自己并沒有做什麼,略帶愧疚道:
“這個……維持不了多久的。”
“沒關系的,這個時候能舒服那麼一會兒,已經很難得了。”
蔺元拿出了一個鐵盒,顫顫巍巍遞到了姜瑜面前:
“孩子,聽好,我把你想知道的信息都寫在了這個鐵盒裡,想跟你換一個機會。”
姜瑜點了點頭。
“您說,想交換什麼?”
“把月亮帶走,好好照顧她,可以嗎?”
其實,姜瑜從進來那一刻就一直在等蔺元開口,
但從頭到尾,她一直沒說,甚至提都沒提月亮的事,仿佛對她漠不關心,
直到最後,蔺元用姜瑜最在乎的秘密跟她做了交換,給月亮換了個安穩。
“那孩子的潛力,遠不止你現在所看到的那樣,這筆交易,你并不虧。”
姜瑜是個商人,商人沒有不愛錢的,所以蔺元才會這樣說,
但其實,她并不了解姜瑜。
“當然,我知道,月亮很勤奮,沒有老闆會不喜歡這樣勤奮的員工。”
姜瑜并沒有辯解,
她知道此刻再富麗堂皇的話都比不上一句功利的「成交」更能讓蔺元放心。
*
等姜瑜帶着人走了,蔺元才拖着笨重的身體下了床,
她看着床頭月亮親手編織的醜醜繩結,和牆壁上布滿的趣味塗鴉,回憶起與月亮生活的一點一滴。
她這輩子都孑然于一身,來到卡爾契爾後遇見了父母雙亡的月亮,
一開始,她真的很讨厭這樣一個動不動就哭的小鬼,想把她趕出去,但後來,還是心軟了。
許久之後,蔺元扶着櫃子蹲下身,她摸索着,最後拉開了個灰塵滿布的暗格,
暗格裡有一方長方形的貼合,
蔺元打開,拿出了滿滿當當的一疊已經泛黃的檔案。
「啪嗒」一聲後,蔺元将檔案點燃。
“叫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完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狂傲的火焰瞬間點燃了床單,升騰的火舌頃刻間将這個狹小的單間吞噬大半,
蔺元坦然沐浴在火光中,對着一個方向發出了最後一聲祈願。
“願我們的計劃……永不落幕。”